却说郑绍畋虽然从这个酌妇口里探出圆子的操守来,当下仍旧追问道:“你问过她为什么不肯和人拉交情的道理没有呢?”
酌妇道:“怎么没有问过哩,她说她身上有恶疾,说人家花钱图快乐,不要害人染一身的病去。”
郑如畋道:“她有恶疾,曾去医院诊治么?”
酌妇道:“她曾说她的病是诊治不好的。”
郑绍畋知道是圆子托故的话,心里也不由得钦敬起来,笑向酌妇道:“我此刻要是想请圆子君到这里来酌酒,她肯来么?”
酌妇道:“哪有不肯来的道理呢?”
郑绍畋道:“你就去代我请她来。”
酌妇望着郑绍畋道:“请她来做什么,她不是和我一般的酌酒吗?”
郑绍畋摇头道:“你去请她来,我还有要紧的话说。”
酌妇扑哧的笑一声道:“先生也是有要紧的话说?”
郑绍畋笑道:“我要紧的话不和那个中国人一样,请你就去罢!”
酌妇道:“真个有要紧的话要请她来说么?”
郑绍畋正色道:“谁有工夫来哄你呢。”
酌妇才笑嘻嘻的下楼去了,好一会仍走回来说道:“圆子君说,很对先生不起,她此时正害着病,睡倒在床上,实在不能上楼来陪先生谈话。等将来病好了,再向先生谢罪。”
黎是韦在旁说道:“是吗?我原说只怕她不肯见面,我们进来的时候,就该直截了当的托酌妇向她说明来意,才能表示来访的诚心。你偏要对这酌妇闲谈一些无聊的话,已现出很轻薄的样子,身分比李锦鸡还不如,教这酌妇去请,又不说明来历,不是自讨没趣吗?黄文汉写信来托你这种轻薄子,真算没眼。圆子便一请就到,听了你这些盘诘的言语,也要见怪了。”
郑绍畋笑道:“这有何要紧,没我这么盘诘,怎显得圆子的操守?她是何等聪明的人,有这种操守,难道不愿意人知道吗?我自有方法请她上来,并包管不至见怪。”
说着,从怀中取出黄文汉的信来,并自己一张名片,交给酌妇道:“请你再去向圆子君说,她有病不能上来我也不敢勉强,这封信是圆子君的丈夫寄来的,请她看过仍退还给我,看她有回信没有。”
酌妇双手接着,应了声是,复跑下楼去。
郑绍畋道:“我是个极不相信日本女子有操守的人,虽知道老黄赏识的比别人不同。然在这种地方,服这种职务,殊不能使我毫无疑虑。李锦鸡一个人被拒绝,不能即为有操守的铁证。因为我们不知道圆子和李锦鸡有没有其他不能发生关系的原因,或者圆子见李锦鸡是中国人,恐一有关系,易为老黄侦悉。她是个聪明女子,做事必思前虑后,不肯胡来,给人拿住破绽。我用这些话盘诘酌妇,只要圆子在这里曾有一次不洁的行为,酌妇听了我那句有朋友和圆子有过交情的话,必猜我已经知道,再瞒不了。或露出些迟疑不肯说的神色来,我就侦查得有些把握了。圆子若有这些举动,我不怕她见怪,若没这些举动,她不但不至怪我,并巴不得我侦查实在好给老黄通信。你听脚声响,必是她来了。”
话才说完,圆子已进房来,见面认识郑绍畋,深深鞠了一躬。二人连忙起身,郑绍畋指着黎是韦绍介了。圆子只当是黄文汉的朋友,见了礼。向郑绍畋陪笑说道:“同伴的没说明白,不知道是先生呼唤,得罪得罪。”
郑绍畋道:“还望嫂子恕我唐突,像嫂子这般意志坚定,实令我钦佩不置。老黄的信,嫂子想已看过了?”
圆子点头道:“先生快不要如此称呼,实不敢当。黄先生的信,已拜读过了,承他的情,不忘鄙陋,奈我生成命薄,有缘只好留待来世。”
说时,两个眼眶儿已红了。
郑绍畋看她身上的棉服,虽是绸的,却旧到八成了。容光憔悴,大不似前年十月初九日,在水道桥遇见时的神采。见她两眼红了,连忙安慰道:“嫂子不用如此伤感,老黄因没得着嫂子的消息,意懒心灰,他平日办事,极有能干,极有秩序。归国后,只因记挂着嫂子,连办理都打不起精神来,在山东潍县,也没办一件有成绩的事,近来住在上海,更是无论什么事他都不愿意干了,嫂子当知道他的性格,他是素来爱玩的人,听说这回在上海,花丛中一次都不曾涉足,在他能是这么,也算是很难得的了。他去年从东京动身的时候,因找不着嫂子,曾留下一份日记。写的是嫂子走后,半个多月,他和下女各处寻觅,及追念已往,推测将来,种种思潮起伏,状态不宁的情形,并一百块钱,寄在喜久井町持田家。他以为必再去那里,便可见着那日记,收用那一百块钱了。我去年接着这封信,即去持田家访问。谁知嫂子并没再去,持田家也无从打听嫂子的住处,只好将那一百块钱,作为邮便贮金,存放在邮便局里。存折我都看见,还是用嫂子的名义存放的。”
圆子道:“我辞别黄先生之后,因心绪不佳,不但持田家不曾再去,即素日和我交好的女伴,一个也不曾见面。有时在途中遇着,我宁肯远远的绕道,实无心与人烦絮。曾在某商人家,充过四个月女中,无奈体弱病多,不胜繁剧,只得到这里当酌妇。收入虽然不丰,却喜职务轻易。这种生活,心里倒非常安适,比在黄先生家费尽心力,尚时时以失恋为忧的,转觉自在些。爱情这两个字我自信看得很透澈了,我这样命薄的人,轮不到有人以真情相爱。若专为生活,我既有自活的能力,便用不着再嫁人以谋生活了。我之充女中,当酌妇,都是为谋个人简单生活起见。其所以当酌妇而又只专担任侑酒,也是为体弱多病,想借此保养,少受些疾厄的痛苦,并不是心念黄先生,与黄先生的爱情未断,不忍转恋他人。望郑先生回信给黄先生时,代我将此意表明。持田家的日记,及一百块钱,请黄先生写信去讨回。我生计很充裕,多钱用不着。日记看了徒使我心里不愉快,故不愿意看他。总之,黄先生的恩情,莫说我现在还活着,便是死了也应知道感激。不过我此刻已成了脱离枪口的弹丸,无论是达目的与不得达目的,弹丸的本身已是没有回头再入枪膛的资能了。这封信是黄先生写给先生的,仍退还先生。”
说着,将那信送到郑绍畋跟前席子上。
郑绍畋因不知道圆子和黄文汉脱离时的情形,毕竟是为着什么,黄文汉这么记挂圆子,而圆子尚是如此决绝,想用言词劝慰,觉得比想要恭维黎是韦的诗还要难于得体。只得说道:“老黄这信,是从山东寄来的,近时他已不在原处了。虽听说他于今住在上海,却不知道他的住址。尚须打听着他的地点,方能写回信去。依我的愚见,他寄在持田家的财物,非得嫂子去拿来。久存在人家,人家也难于保管。一百块钱,在嫂子眼光中看了,固不算什么。老黄也不过借此表表他的心,老黄注重的还在那几页日记,那是他对嫂子呕的心血,嫂子似不宜竟不理会。”
圆子沉吟了一会道:“我明日去持田家看看也使得。”
郑绍畋把那信收放怀中道:“嫂子能去持田家一看,我方不负老黄所托。不然,显得我连这一点事都办不来,这几句都说不清,不独对不起朋友,并对不起自己了。”
圆子笑道:“我很感激两位先生愚临,无以为谢,此刻已是晚餐时候了,惟有亲治两样菜,请两位先生胡乱饮几杯酒去。”
二人连忙谦谢。圆子已起身笑道:“此地是料理店,一点儿不费事。客气怎的?”
圆子下楼,托了两个很生得漂亮的酌妇,烫了一瓶热酒,提上楼陪二人饮酒笑乐。郑绍畋见这两个酌妇,年纪都不过十七八岁,面庞儿一般的秀丽,态度虽不及圆子大方,然皮肤白嫩,姿态妖冶,不像圆子那般严重,使人不敢存轻侮的心。郑绍畋笑向黎是韦道:“这才是当酌妇的本来应有的姿态。像圆子那般面目,来当酌妇,没得倒把人的兴头压退了。”
黎是韦点头笑道:“话虽如此说,我心里却十分钦敬她。如这两个,直当以玩物蓄之而已。”
郑绍畋也不答白,伸手便拉一个,教坐在自己身边。指点那个,教陪黎是韦坐。那个望着黎是韦笑,似乎不好意思坐拢去的样子。郑绍畋对黎是韦说道:“你不伸手拉她一把,她女孩儿家,怎好真教他岸来泊船吗?”
黎是韦不曾在嫖界里厮混过,倒红了脸,认真不好意思起来。端起酒杯,向那酌妇一伸道:“请你斟一杯热酒,给我喝喝。”
那酌妇听黎是韦的日本话,一个一个字凑拢来,生硬得怪难听。忍不住执着酒瓶,笑犁要颤,斟时淋泼了黎是韦一手背的酒,烫得黎是韦手背生痛,口里不住的喊痛,痛。酌妇听了这痛字,更笑的转不过气来。坐在郑绍畋旁边的酌妇忍着笑,叱了声失礼呢,这酌妇才慌忙将酒瓶放下,从怀中摸出一方小绸帕来,双手替黎是韦揩去手背上的酒,也陪笑说了声失礼。
黎是韦本想喝几杯酒,把脸盖住,好伸手去拉酌妇。不料有这机会,酌妇双手捧着自己的手揩酒,赶着乘势握住酌妇的手,轻轻往怀中一带,酌妇已身不由己的倒入黎是韦怀中。这一来,黎是韦的胆子就大了,脸皮也厚了。握着她的手,问她姓什么,叫什么名字。酌妇说姓寺田,名叫芳子。黎是韦端起酒,自己喝一口,递到芳子嘴唇边,教芳子喝,芳子只是摇着头,抿了嘴唇笑。郑绍畋正问自己这个,叫川田吉子。抬起头来想问芳子,一看这情形,急得连忙止住黎是韦道:“你怎的这么外行,一点规矩也不懂。”
吓得黎是韦缩手不迭,翻着两眼望了郑绍畋道:“有什么规矩?我不懂得。”
郑绍畋指着桌子当中一大碗清水道:“你看这是做什么的?”
黎是韦看了看道:“只怕是嗽口。”
郑绍畋笑道:“嗽口的,放在桌子当中做什么呢?”
黎是韦望着那碗清水出神道:“不是嗽口的,难道是给他们喝的不成?”
黎是韦说这话,原来是误会了郑绍畋的意思。以为郑绍畋说给酒芳子喝,是不懂规矩,又指着碗中清水,又说不是嗽口的,心里疑这碗里也是酒,是预备由客人酌给酌妇喝的,因此是这么反问郑绍畋一句。郑绍畋听了,又好笑,又好气。也懒得多说,自己拿着酒杯做手执,教他洗洗的意思。做完了手势,仍掉过头,和吉子说话去了。谁知黎是韦更加误会,只道自己猜想的不错,郑绍畋的手势,是教他这么取酒。便将杯中剩酒一口喝了,用两个指头捏着酒杯边,伸手去大碗中,兢兢业业取了一杯清水出来,笑嘻嘻的送给芳子喝。芳子笑得躲过一边,伏身在席子上,只喊肚子痛。吉子也笑得举起两只纤纤手掌,只管连连的拍。
郑绍畋愕然望着黎是韦,问做什么。黎是韦指着那碗道:“你教我取这里的酒给她喝,她不喝,笑得这样,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呢。”
郑绍畋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哈哈道:“你这种没见过市面的乡里人,带你到这些地方真丢人。这是一碗洗酒不的水。这种地方的规矩,客人要给酌妇或艺妓酒喝,须将酒杯在这碗水里洗干净,然后斟酒给她们,她们才肯喝。她们喝了,也得洗干净,回敬客人,不然她们是不喝的。这是预防传染病的意思。谁教你取水去给她喝的?”
黎是韦羞得两脸通红,自言自语的说道:“谁知道有这些什么鸟规矩。你说又不说清楚,要拿手来做样子,谁能猜想得到呢。”
郑绍畋知道书呆子的脾子,最是不肯自己认错的,又怕他羞恼成怒,忙笑道:“只怪我没说清楚,我替你换过一杯酒,再给她喝。”
郑绍畋把杯中的水倾入碗里,将酒杯洗了一洗,斟上一杯酒,对芳子笑说道:“我这位朋友,今年二十二岁了,还是个童男子,平生不曾近女人,玩笑场中更没到过,今日有你们陪着喝酒,算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你若不逗着他玩笑,他是要害羞,也不肯逗着你玩笑的。你喝了这杯酒,再回敬他一杯,我托你多劝他几杯酒。”
芳子听了,望着黎是韦的脸,心想:这么苍老的容颜,怎的还说只二十二岁,玩笑场中不曾到过,倒有些儿像。不管他怎样,我既受了圆子之托,教我好生陪他,只好殷勤一点。芳子即将酒杯端起,一饮而尽,洗了杯子,复行斟上,移近黎是韦,娇声媚态的劝黎是韦喝,黎是韦只得又鼓起兴来,一边喝酒,一边和芳子起腻。
不一地,圆子亲自托着条盘进来,盘中四大碗日本料理,无非鸡鱼肉蛋之类。黎是韦见圆子进房,不好意思再和芳子扭做一块,忙将自己的蒲团移开。圆子已经看见了,笑道:“黎先生怎这般客气呢,这种地方,原是玩笑不拘形迹的,只怕我这两个同伴生得丑陋,不中两位先生的意;若不嫌厌,我是特地教她两人来侑酒供娱乐的人,一拘形迹,便觉得没有趣味了。”
吉子笑向圆子道:“郑先生说黎先生是童男子,平生没近过女人,今晚既到了这地方,害羞两个字全用不着,请开怀畅饮罢!”
郑绍畋也笑向黎是韦道:“你不要这么缩手缩脚的样子,隔壁房里不也是有人在那里喝酒吗?你听说笑的多热闹!”
黎是韦此时已喝上了几杯酒,心里早已想放肆,只因听得圆子的举动,钦佩的了不得,以为当着圆子露出轻薄的样子来,圆子眼睛里必瞧不起。及听得圆子反劝自己不拘形迹,心想:圆子既在料理馆当酌妇,终日耳目所接近的,全是轻薄样子。
哪个道学先生跑到这种地方来吃料理呢?然惟其在这种地方,当这种职务,终日耳目所接近又都是引人入胜的情态。她一个青年女子,且曾营过极滥的皮肉生涯,一旦临崖勒马,处之泰然,任凭种种淫污浪荡的行为,时时在眼帘中演映,她竟能熟视无睹。这不但是平日有操守的人所能时时刻刻把持得定,必须灵府清虚,绝无渣滓,将所谓男女肉体之乐,视为人世极卑污苟贱之求乐,有夷然不屑为之的胸襟,才能做得到。
黎是韦想到这里,又望望圆子。见圆子正执着酒瓶替郑绍畋斟了杯酒,换过手来,要替自己斟。黎是韦忙端酒杯接着,圆子斟了酒笑道:“这酒菜虽是我孝敬两位的,但这酌酒,便是我在这里营业的职务。这职务和几个同伴的一样,这项职务之外,我所担任的便和同伴的不同。我是担任替同伴的与客人拉拢。今日二位是为送信给我而来,并非单纯的顾客,我本无履行职务的必要。不过我不向二位把我的职务申明一声,二位或者客气,本有求乐的心,因为碍在我的面子上,反不对说得。致使我这两个同伴事后来抱怨我,怪我怎的不替她两人拉拢。”
吉子、芳子听了,都笑着伸手去拧圆子。
郑绍畋望着黎是韦。黎是韦到日本还不曾尝过嫖的滋味,长子起腻了一会,又浪上一些火来了,十分想趁此开张,听怕价钱太贵,要花多钱就不免心痛。见郑绍畋望了他,即移近座位问道:“你不问他,要多少钱一晚呢?”
郑绍畋笑道:“你真打算在这里嫖吗?”
黎是韦道:“我倒随便,我怕你想在这里,我一个人,便也懒得回去。”
郑绍畋点头道:“我不想在这里,你若懒得回去,我一个人回去也使得。”
黎是韦踌躇道:“你何妨问问价钱,便不嫖也没要紧。知道了价钱,以后若想到这里来玩,也有个计算。”
郑绍畋摇头道:“这话如何好意思问得,并且我身上的钱也带的不少,就是价钱不大,我也不能在这里住夜。”
黎是韦道:“我身上钱却带得有,前日才领了公费,没有去多少。”
郑绍畋道:“我不也是前日领的吗?早已用的剩不了几元了。你若真想在这里住夜,我就陪你一晚,牺牲几个钱也是小事。不过我短少几文,你暂时须替我代垫,明日就算还给你。”
黎是韦沉吟道:“你大约得垫多少才够呢?”
郑绍畋道:“我已有几元,纵多想也不过垫四五元就够了。你定要歇,我就问价。”
说完,即掉过脸,凑近吉子的耳根,也不知悄悄的说了些什么,只见吉子望着黎是韦笑。郑绍畋回头说道:“早知道要这么大的价钱,我也不问他了。黎是韦道:“要多少呢?”
郑绍畋道:“每人十元。”
黎是韦吓了一跳道:“这样贵,我舍不得花这么多钱。我们还是回家睡去罢。”
郑绍畋正色说道:“那怎么行呢,价都问过了。说嫌贵不要,对的起人吗?看你怎么好意就这么走。”
黎是韦道:“难道问了价,就非住夜不可吗?哪有这个道理。”
郑绍畋道:“这不是买一样物件,问了价钱太贵,可以不要。她们也是和我们一般的人,你不想玩,就不要问价。你既教我问了,就不能不玩。这一来是人情,二来是习惯。问了价又走,是她们最忌讳的。”
黎是韦道:“问了价就不能走,然则她们说要一百八十,我们不也要在这里住夜吗?”
郑绍畋道:“这不是要一百八十的地方,她们不敢瞎欺人,随便开口,敲人竹杠。我们如果到了那种本来要一百八十的地方,不问价则已,问了价,也是不能走的。”
黎是韦道:“假若我身边不曾带得那么多钱,不走怎么办呢?”
郑绍畋笑道:“你真是个书呆子,身边不曾带那么多钱,跑到那种地方去干什么呢?你刚才教我问的时候,我不是曾说我身边的钱不够吗?因见你说带得有,又见你已决心想在这里玩,我才开口向她问价。这个价目,比下等淫卖妇,就觉太贵些,若和上等艺妓比起来,还要算是很便宜的呢。玩这种女子,可以放心,不怕传染病毒。”
黎是韦道:“何以见得这种女子便没传染病呢?”
郑绍畋道:“我在这里面算是一个老资格了,女子有没有病,一落眼就知道。你看她们唇红齿白,目秀眉清,皮肤又白嫩,又干净,怎么会有病?”
黎是韦道:“可不可以要她减点价呢?”
不知郑绍畋听了,如何说法,下章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