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经了多少时,”英琼渐觉那与本身元灵相合的定珠,居然有无相生,分合由心,把近日所炼最后一关打通,悟彻玄机。由此成为身外化身,自具灵慧和降魔威力,遇有强敌,便可仗此第二元神分身出斗,不由喜出望外,便想试它一试。同时发现左壁上有一王案,上设两件法宝、一封柬帖,想起火无害等三人不知是否遇敌,自己初炼元神化身,正好借此一试。随即起立,先朝圣姑拜谢,再将元神分化与定珠相合,代替本身去往后洞出口一带查看。然后往左壁案前走去,见案上二宝,一件是个黄玉葫芦,另一件是把小玉钥匙,形与前得莲花玉钥相似。随取柬帖一看,越发惊喜交集。
原来柬上大意说:英琼与圣姑缘分最深,加以夙根最厚,秀出三英、二云,近日功力更是大进。恰巧群邪不久来犯,为此引来当面点悟,并将昔年所留灵慧法力连案上二宝一齐赠与。并说圣姑本身功行虽然圆满,还有一点夙孽未消。当发现时,将坐死关,不及亲身化解,特意留此身外化身和一分灵慧法力,以为今日助人助己之用。黄玉葫芦中贮有九天仙云所炼五色灵气,专为。三次峨眉斗剑以及群仙抵御四九天劫之用,暂时不可轻耗。另一小莲花玉钥乃开启北洞水宫宝库之用,到时须照柬帖所说,不可丝毫大意。宝库一开,大功告成。跟着幻波池开府,长幼群仙多来赴会。易静、癞姑、英琼、英男四个主持人便把基业建好,日渐巩固。不过易静劫后归来,尚须独自潜修,了她将来心愿。癞姑因为昔年恩师屠龙师太许下宏愿,本身又须修积,和竺生师徒二人常年在外行道,俱都各有重任。英琼为未来承继道统之人,此时才自发初。一面须要主持仙府,一面又须出山修积,广收门徒,光大门户。在此期中,又是群邪彼猖,强敌众多之际,所经艰难险阻甚多。开府之后,便和英男二人轮流出外,与一班著名左道妖邪恶斗,情势艰险,比起一班同门责任更大,偏生修道年浅。虽仗志行格天,根骨福缘均极深厚,从未拜师以前便得到好些奇缘遇合,人更灵慧坚毅,勤于修为,没有多年便秀出三英二云,后来居上,本身又是应运而生,到处逢凶化吉,去险为夷;所有法宝、飞剑,无一不是前古奇珍,神物利器。无如道长魔高,尽管得有本门真传和仙、佛两家法宝,毕竟岁月无多,经历尚少。一班左道妖邪知其为峨眉衣钵传人,将来与七矮诸同门分掌男女诸弟子,承继道统,为峨眉后起第一流人物,仗着累世修为,福缘深厚,应劫而生,具有极大降魔威力,差不多成了左道旁人的凶星恶煞,全都恨之刺骨,纷纷勾结,阴谋暗算。幻波池开府前后,又须除去好些著名妖邪,结有不少仇怨。
从此往后,直到三次峨眉开府,几于步步荆棘,应付之间,煞非容易。幸而圣姑与英琼为前生好友,有许多渊源。加以本身这点夙孽,当初偶然疏忽,于虑一失,事前忽略过去,到了紧要关头,才行想起,发现已迟,须仗英琼为之化解。故将当初坐关以前所遗留的身外化身,连那法力灵慧,一齐相赠,与之应合,经此一来,无意中增加了两甲子的功力。将来抵御邪魔,成就正果,固有不少益处;而圣姑昔年一点小冤孽,也可仗着英琼之力,得以化解;并还借此助一良友超劫成道。实是三全其美。柬帖后面所注下手方法,以及圣姑昔年融会仙、佛两家,参以魔教中大法所炼身外化身,虽还是有相之法,不算佛家上乘真谛,但也不是容易炼成。英琼全仗根骨福缘、极大智慧与前诸生所种善根,方能有此奇遇,毕竟功力尚浅,幸有圣姑元灵补益。因为来敌太强,开头这一段人数不够,并有伤折,少时事完,便须辟一静室炼上四五日夜,使此第二元神能与本身随意分化,同时应敌,具有威力神通,到时分头应付,一面以元神化身出战,一面仍可坐镇仙府,防御暗中侵入之敌。因在事前好些话均不能泄漏,尤其开那北洞水宫宝库之时更须防御慎秘,除癞姑、英男师徒和俞峦外,连众同门也不可公然应答。能够到时照书行事,一言不发,最为稳妥。
英琼此时初试元神,已能一心二用。因见柬帖上指示甚详,不令伤害来人,故未发难。看完,心方喜幸,字迹忽隐。二次拜谢、方把法宝和空白束帖收起。知道来人已快冲到洞前,连火无害那等机警的人均为所愚,忙照圣姑之意,故作不知,自向蒲团上面打坐入定,暗用传声指示钱莱如何应付。同时仍由先飞出去的化身隐去晦光,埋伏出口一带,相机行事。正在运用玄功,来人已经飞进洞来。钱莱等在洞外见子时已过,英琼连人带慧光同往壁问飞去,壁上圆洞立时出现。跟着起了一片祥霞,将洞口封闭。隔有半个时辰,洞门重现,祥光忽收,慧光忽由洞中飞出,一闪不见。再看洞内,英琼已端坐在蒲团之上,容光焕发,态甚庄严,知其有了奇遇。只是不知何故,当有外敌侵入之际,反倒在内打坐。心正寻思,随接传声指示机宜,才知后洞已有外人混入,不禁大惊,忙即如言准备。
钱莱刚将身隐起,便听石完远远传声疾呼:“钱师兄留意,这鬼丫头骗了我们,逃到里面来了。她隐身法虽被火师兄破去,仍只看出极淡一条白影。李师叔想已打开圆洞,莫要被其侵入,受她暗算。”
钱莱知道石完性急如火,地遁穿山尤为神速,当地离出口甚近,晃眼即至,一味传声疾呼,人却不见追来,好生不解。忙以传声回答说:“李师叔已有奇遇,现在洞中打坐。我身旁带有照形之主,敌人一到,当时便可警觉,不足为虑。”
话未说完,果见淡微微一条白影如飞驶来。如换旁人,先前又听石完传声那等说法,定必出手无疑。钱莱既沉稳机智,又奉英琼指示,白影到时,正用身旁法宝查看,竟是虚影幻象,暗骂:“该死妖人,想闹玄虚,把我引开,岂非做梦!”
忙用传声禀告英琼说:“敌人用幻象来探实,已被看破。弟子现用法宝隐身,埋伏在旁,敌人一到,立可查知。”
话未说完,白影到了门前,转了一转,忽又飞去。
跟着又飞来了几条影子,内中两条白影,并有宝光外射。钱莱仔细一看,全是假的。
方想火、石二人怎还不来?先后五条白影已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互相议论,并有两道青光朝洞中飞去,作出骤然发难之势。钱莱仍只静观不理。又隔了不多一会,才见出口甬道分歧之处,有微光一闪,知道正是时候,忙用法宝查看。那来的并非真人,但又不是鬼怪一流,看去好似一幢略具人形,淡得几非目力所能看出的微光,只有半边身子。
左半独手握着一把尖刀,却是寒辉四射,亮如银电。右半身仅有半条虚影,看面目、装束,好似一个相貌极美的青衣少女,不知怎会变成半边身子。来势如此诡异、却看不出有什邪气,法力也似高强。钱莱心方奇怪,那青光中的人影似因连试几次,无人应敌,胆子渐大,把手一扬。先见五条白影全数失踪,跟着面带惊疑之容,先到洞外离洞五六丈停住,欲前又却了好几次。忽然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青光,其急如箭,直朝洞中射去。
钱莱早有准备,因见来人法力颇高,为防有失,本就不待发难,便想冷不防将其制住。
这一来,双方同时发动,恰好撞上,青光刚到洞前,钱莱的太乙青灵销已化一幢冷光,突然飞起。青光中少女原因洞口二敌虽受愚弄,一个引离原处,一个又被化身绊住,但主人门下已有这般法力,师长可知,本来心存顾忌,但又不舍失此良机。其势又孤,无人相助,只得犯险,连用幻影试探。见未遇阻,方始隐身飞来。见英琼已然入洞,在内打坐,生了戒心。无如此行关系好些成败,想了又想,仍不舍就此退回。后来看出实无防备,洞口所遇二敌似是照例防守的门人,尚未发现自己行踪,故未通报。再不下手一拼,良机坐失。念头一转,冷不防往内冲去。及见冷光暴起,才知上当。一声长叹,身上青光暴雨一般四面迸射,接连挣了几挣,几被挣脱重围。仍是半边身子,化作一溜青烟,待要往外飞去。同时甬道那面,又起了风火之声,由远而近,似是火无害、石完赶回。跟着便见同样一幢青光人影,裹着右半边身子,右手也拿着一把寒光若电的尖刀,往里逃来。两下里一撞,两半边身子合成一体,重又掉头往外遁走。
火、石二人也已赶到。火无害当先,手发太阳真火,挡住青光去路。同时拦住石完,不令发那神雷。口中大喝:“你是何人?为何无故擅入仙府?快些束手受擒,饶你不死!”
话未说完,双方势子俱都极快。少女两半身子合成一体以后,越显美艳,看去直和上官红的相貌一般无二。看神气,本纵遁光由原路遁走,因被火无害迎头挡住,双手所发太阳神光线宛如电雨,全洞甬道已被布满,少女见状,满面惊急之容,不敢向前猛冲,乘着敌人立定发话微一迟疑之际,猛一掉头,朝下便钻,欲借地遁逃走。不料那一带地皮,仙法禁制已然发动,比钢铁还坚。少女仿佛知道地理虚实,一见不能穿地逃走,重又掉头向上。火无害等人早奉英琼密令,不去理她,同声呼喝,令速降伏,以待发落,否则形神皆灭,却不上前围攻,各把宝光将那十来丈方圆一段甬道挡了个风雨不透。石完笑骂:“鬼丫头,你会骗人,今日叫你来得去不得。、少女好似冻蝇穿窗,上下四壁,电一般连窜了好几次,均未窜进。似更惊慌情急,忽然急叫了一声,把手中尖刀猛朝火无害迎面掷去,出手便是一溜银光,带春风雷之声,刀尖上更有一蓬光雨,朝前激射,势甚猛烈。火无害原有准备,忙喝:“此是天刑刃,石师弟留神受伤。”
声才出口,扬手一团红光,迎面便打,身子立往旁边纵避。少女本是悲愤填胸,情急拼命,本意双刀同发,不问伤敌与否,只将四围禁制破去一些,立可遁走,日后再打复仇主意。一见敌人识得此宝来历,往旁纵避,不知火无害欲擒先纵,故意卖此破绽。又想起初入洞时,曾见佛家慧光一闪,照此形势,必有能者暗中主持。万一此宝被敌人用佛法至宝收去,岂不是糟?百忙中心念一动,第二刀便不再发出,立纵遁光,乘隙遁走。耳听敌人同声疾呼:“莫放鬼丫头逃走!回顾身后敌人,已在先前那幢冷光笼罩之下,各发神雷和飞剑、法宝,由后追来,势如潮涌,风雷之声,震撼全洞。暗骂:“小贼倚众欺人,我已逃出火网,上了正路,转眼出洞,谁还怕你不成!”
刚想回骂两句,猛觉右手一紧,另一口天刑刃似被吸力裹住,待要脱手飞出。抬头一看,已离出口不远。前见慧光冉冉飞来,头一口天刑刃就这方才转身瞬息之间,已不知去向。这一惊非同小可,惊慌无计,慌不迭朝地便钻。
少女本以为身落陷阱之中,全洞上下均有仙法禁制,坚如重钢,此举岂非徒劳?谁知并无阻隔,容容易易,便到了地底。只是下面仿佛另有途径,只能照以通行,此外仍是比铁还坚,歧径又多。耳听敌人在上面同声喝骂,要用土遁来追。跟着便听风雷之声,身后己有雷火宝光闪动。看出危机已迫,只得慌不择路,顺着下面途径,往前飞驰,晃眼便迷了方向。最可怕的是,开头歧路甚多,上下弯环,接连几转之后,前面只剩了一条直路。除却朝前飞驰,无论上下左右,用尽心力,均不能冲动分毫。连用天刑刃试了几次,刀尖银雨所射之处,激荡起千重火焰,休想刺破分毫。情知仙府中藏有五行仙遁,变化无穷,敌人已发动埋伏迫令入网,再往前进,凶多吉少。因听身后风雷烈火之声已远,回顾身后,无人追来,意欲重走回路。再定睛一看,不禁心胆皆寒。原来那地下道路竟是活的,自己刚一走过,随同填没,哪里还有途径可以通行。停得一停,后面道路又逐渐由虚而实拥塞过来,不特坚如重钢,并还具有极大压力,逼得自己无法停留。人当万分危急之际,明知前途凶危,此外无路,没奈何只得暂时仍旧朝前遁去。悲愤之极,几次想要回刀兵解,借着太白金遁逃走。无如此举损耗元神太甚,刀又失去一把,即便能逃,也只保得半边身子。身陷埋伏之中,禁制如此神妙,是否能逃,也不一定。正在悔恨,心中悲苦,倏地眼前一亮,金光万道,耀眼欲花。定睛一看,人已出土,前面甬道长约百丈,比出口一带高大得多。尽头处是一座金门,门己大开,中心悬着一团金光,正在徐徐转动。猛觉身子似被一股大得出奇的力量吸住,往前飞去,知已陷入幻波池中宫重地,前面便是金门神泥之险,不由吓得惊魂皆战。方想:“我命休矣!”
猛又觉眼前一花,一幢冷光突自脚底涌出,同时上面又是一蓬红白二色的光丝,当头压来。两下会合,全身立被裹住,丝毫不能挣扎。只听一片雷鸣风吼之声,两边甬道电一般朝后退去。
少女断定万无生理,忽听喝道:“此女并非左道妖邪,也许和昔年上官红无意之间误入仙府一样。方才我正在内打坐入定,不曾理会。后闻地底风雷之声,中央戊土又起了变化,忙往查看,尔等已将此女困住。她因误陷戊土禁制,被西方神泥吸住。我倘到晚一步,万无生理。就这样,已受伤不轻,一见天风,苦痛难当。等我用佛家定珠将其罩住,尔等再撤法宝。先把所中戊土精气化去,问明来历,只要是无心误入,并非左道妖邪,或受恶人怂恿,来此扰害,便由她去吧。”
说时,少女先吃黄金一裹,已是痛楚非常。再被火无害、钱莱合力擒住,人困宝光之内,分毫不能转动,越发难耐。闻言觉出有了生机,四外一看,身已回到先前所去小洞前面。面前立着前见道装少女,美如天人,一身道气,手指自己,含笑发话,料是三英中的李英琼。闻说此女性刚好杀,专与异派为仇,想不到她为人如此好法,当时改了前念,无形之中生出好感。但一想起来意,如何向人回答?性又刚烈好胜,不善说谎。正在又急又愧,想不出说什么话好,英琼接口又道:“此女长得竟和红儿一样,令人怜爱,便有什恶意,我也不忍伤她。好在今日之事是我作主,否则就难说了。”
说罢,一片金霞已当头罩下,还未看清,已透身而过,一闪不见。先前三个敌人的法宝也已收去,侍立于侧,态甚恭谨。当时身上一轻,痛苦全失,正不知答什话好。英琼已笑问道:“你叫什名字?何人门下?无故来此作什?”
少女想了想,面上一红道:“我被你们擒住,还有何说?如肯放我自好,否则听便,没有什么说的。”
英琼早就知她来历,有意市恩,笑道,“你此来只要无恶意,不特放走,如非左道邪恶一流,以后还可来往,岂不是好?”
少女气道:“放否在你,与你来往做什?”
石完见少女太倔强,怒喝道:“这鬼丫头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她那两半边身子时隐时现,又能分合的玩意,从来未见过,决不是什好人。师叔好好问她,这等无理,留她做什?还是用太乙青灵销将她送往中宫金屏之上,叫她尝尝味道,莫非她比妖尸崔盈、毒手摩什还有神通,能够逃走不成?”
少女闻言,两道秀眉微扬,怒视石完,正要开口。英琼已先笑道:“我实爱惜此女,不忍伤她。她不说来意,无须问了,免得问出真情,不便再放,被你师伯知道怪我。”
随对少女笑说道:“不说无妨。好在你也没有动我一草一木,把姓名说出总愿意吧?”
少女原知仙府禁制厉害,危机一发,只因来意太恶,不便出口。再一想到还有一个性命相连的老母,尚在虎口之内,生死两难,口虽强硬,心中实在打鼓,惟恐敌人变脸,万无幸理。一听这等说法,好生感愧,低头说道:“我叫青儿,没有名字。”
英琼见她所习虽是旁门,根骨却甚灵慧。两半身合拢以后,越显得玉艳珠辉,美秀入骨,便无圣姑之言,这等人材,见了也自喜爱。又见其身外青光已收,敛眉低头,面有羞容,越增娇艳,笑道:“火贤侄,你修道千年,不似石完性暴疾恶,你可送她出去,仍将出口行法封闭了。以后轮值弟子不许离开,以免外人无心误人,像她这样擒纵两难,更使那生心觊觎的人知难而退,岂不省事?”
那叫青儿的少女似想开口,因火无害已应命近前,喝道:“你得了便宜,还不快走!”
青儿气道:“这是你师长自己放我,要你这红脸猴子虚张声势做什?不要你送,我自己会走。”
说罢,朝英琼看了一眼,面带感激之容,忽然掉头,一纵遁光,便往来路出口飞去。耳听身后钱莱笑道:“诸位师长,总叫上官师妹红儿,这又来了一个青儿,相貌一样,偏是坏人。”
青儿闻言,心中一动,急于回山,也未细想,仍旧朝前飞去。到了洞口,方想那三个对头怎未追来,也无人在此防守,是何缘故?忽听哈哈一笑,面前人影一闪,一幢红光裹着一个火人,一幢冷光拥着前见幼童,拦住了去路,大吃一惊。拦路二人正是火无害和钱莱,同声喝道:“师伯、师叔好意怜才,如在左道门下,可速回头,以你根骨并非没有成就;否则恶满数尽,悔之晚矣!我弟兄因奉师长之命,不肯无故伤人;否则你不陷身土宫,早已难逃活命了。”
青儿闻言,气往上撞,未及开口,火无害已把所炼太阳真火以全力发挥出来,将洞口封住,只留尺许方圆一洞。青儿也颇内行,知其志在示威,又看出敌人果是厉害,再一回想自己行为,难怪对方。且喜命不该绝,撞见一个群邪谈虎色变的女杀星,偏是那等仁厚怜才,如换别人,恐难脱身。惟恐再有激怒,更遭阻难,愧愤交集之下,也忘了左手天刑刃失去尚未收转,回山无法交代,强忍愤气,冷不防施展玄功,化为一溜青光,由火洞中穿出。
青儿刚到外面,便听一片风雷之声,回顾身后,一片烟光过处,哪有洞口,连山形俱都不见。日光到处,瞥见前面一片凹地,聚有三个年约十二三岁的男女幼童,正在拍手欢笑。中一男童疾呼:“二姊,让我也试一下,看看兀南公的落神坊我能运用不能?”
声才入耳,同时前面天空中现出一团两亩方圆的密云,正朝三小飞来,离地约三十丈。
中一少女把手一指,云团前面忽然开出二孔,中现五座牌坊,连在一起,各发出数十百丈金光雷火,金刀火箭,带着大片风雷之声往下飞来。随同少女手指处,由大而下,晃眼落到手上。竟和小儿玩具相似,高只尺许。那么强烈的威势,扬手即收。青儿看出三小姊弟试验法宝,因恐威力太猛,外用云层包没,快要落地,方略现形。再一听说是兀南公的镇山之宝落神坊,不禁大惊。暗忖:“这三幼童分明是峨眉派的第三代弟子,入门当必不久,居然有此惊人法力。”
心中寻思,人已飞出老远。忽听下面大喝:“此是何人?怎由后洞飞出?莫非是奸细?”
回头一看,正是三小姊弟。那尺许高的落神坊已脱手飞起,带着轰轰雷电之声,晃眼暴长十余丈,由下追来,来势又猛又快。心方发慌,忽见一道红光,前见火人突由地底冲出,朝三小姊弟把手一摆,微闻:“李师伯有命,不许拦阻。”
那落神坊也一闪即收,重落幼女手中,收势又快得出奇。才知敌人厉害,竟出意料,哪里还敢停留,忙纵遁光破空遁去。英琼原得有圣姑指点,一面分化原神挡住来人去路,一面传声癞姑,发动禁制,将来人引入埋伏之中,使其先吃一点苦头,并把天刑刃收去一柄,然后示恩放走,青儿去后,告知火无害等三人说:“今日之事,做得甚好。只等水宫宝库打开之时,圣姑还有恩赐。以后再遇青儿,不可伤她。”
随去中宫法坛。
癞姑听英琼说起经过,好生欣慰,随对英琼说:“再过数日,东海双凶便要来犯。
这两人一名蓝敕令毛萧,一名黑手仙郎章狸,昔年原经师祖与极乐真人禁闭在东海水洞之内。当双方斗法时,师祖先想就此除害,因两妖孽有一好友,虽是旁门散仙,得道年久,为人极好,再三代为求情,只将二妖的腿脚断去,连门下的妖徒一齐禁闭在内。彼时虽看那散仙情面,仍恐留下后害,曾向妖人警告说:“你师徒共只有限一二十日的寿命,今将你们期前禁闭海底,如能洗心革面,悔过潜修,到了时机,禁法自解,并非没有活路。如再凶心不改,妄想复仇,攻破禁制,逃出害人,则一见天光,不满二十天必遭惨劫。那时我早道成飞升,极乐真人虽还尚在人间,也许证果在即,无暇及此,但是自有我后辈门人将你师徒除去,悔无及了。毛萧老奸巨猾,虽然恨极仇敌,先还不敢存什报复之念。章狸却是极恶穷凶,性情乖厉,不特报复心盛,并因师祖不久飞升,以为无人再能制他,连将带激,怂恿毛萧。先想破禁而出,无奈禁制神妙,威力甚大,每攻一次,必要损耗元气,多受好些罪孽苦难,全无用处。后来看出非经百年以上水磨功夫不能攻穿,只得耐心守候在内。一面率领众妖徒,苦炼邪法异宝;一面把人分成两起,豁出受罪,轮流往外猛攻。似这样年深月久,禁制虽未攻破,却被妖人师徒在海底被困之处,寻到一片神金,炼成传声之宝,日常向外呼号求救。
“事有凑巧。当上次群邪猛攻幻波池以前,有两个水母门下水仙受妖人之愚,并为那年英琼、轻云由幻波池逃出时所误杀的水母宫中同伴报仇,不料还未交锋,到时正遇火无害,被困依还岭,正主人还未见面,便遭惨败,负伤逃去。二女仙素来好胜,本就愧忿交加,归途又接绛云真人所发信号,催令回宫,听出口气不善,并还袒护峨眉,知道真人不久承继道统,无法抗令,恨极之下,也未细想,忿无可泄,匆匆绕往东海,用水宫至宝和三粒癸水雷珠,将海底震穿一洞。妖道师徒近数十年不时传声求救,也曾引来好些左道妖邪,只因禁法不曾失效,威力太大,众妖邪又知东海双凶行辈邪法俱都甚高,人更阴险自私,反脸无情,往往笑里藏刀,恩将仇报;听他们的口气,放出之后,先寻峨眉师徒仇报,跟着创立教宗,令众归附。还未出困,便隐然以前辈师长自命,一旦脱困,定必目空一切,惟他独尊,强令群邪归他教下,对人更是严酷无情,有他无人,想起可虑。除有限几个隐迹多年,和双凶昔年同恶相济的同党外,多半闻而生畏,推说无法效劳,各自避开。最近两年,一班左道妖邪有的怀有戒心,不肯招惹。内有几个有力可靠同党,虽经双凶许以重利,言明脱困之后有福同享,决不似前自私;对方也因隐迹年久,静极思动,无如各正派声威日盛,后进门人甚多,个个厉害,不敢冒失,重蹈前恶,也巴不得有这类人物领头,先与仇敌一分高下,以定行止。偏生禁制无法攻破,只好作罢。因是无望之事,去的人已越来越少。
一直到今春,妖妇许飞娘忽然赶去。她原早知此事,也为禁制难破,不愿徒劳。偶然经过当地,分明听到双凶传声求援,均作未闻。后游海外各岛,本意是想多勾结几个妖人与峨眉作对,不料这次人未勾成,却在南极附近一座飘流的冰山内发现一个异人。
对方是一中年道姑,法力还在其次,但她持有一件至宝,名为两间图,能将过去未来之事由图中现出。但是每次施为,均要耗费行法人的元气。女异人本非妖邪一流,昔年为避本身灾劫,事前将自己用法力禁闭在万丈冰山之内,在内苦炼,法力颇高。照着当初誓言,必须等那冰山自行化解,还须有人相助,始能脱身。否则,到时冰山年久分裂,浮向海内,随波移动,如若无人救援,随同坚冰相撞崩裂,人也随同粉碎。保得一个元神前往投生,又须多受些苦难。最好能在当中山腹未分裂以前,有人用法力由外面将冰山禁住。照她所说,连同附身尺许厚的坚冰一齐取出,送往暖流之中,将冰溶化,再寻一洞安顿,用皮、棉等温暖之物周身包裹,并将胸前所悬玉瓶中灵丹与她服下,经过三日夜,由她本人用本身真力发动阳和之气和灵丹之力,使其充沛全身,才能复原。因在冰中冻僵多年,虽有法力,也禁不住那酷寒奇冷。昔年为了减消前孽,发愿又苦,虽有至宝可以观察未来,因知这类本身灾劫千虑一失,无法趋避,本来拼受苦难,以求他年成就,道心毅力异常坚定。只把本身元神守住两处要穴,全身均被坚冰包没,骨髓坚凝。
那副肉体稍受了撞击固成粉碎,便是有人救她,不照所说行事,骤遇热气,也成残废,更须多受好些苦痛。虽知妖妇不是好人,终感救命之德。始而还想劝其回头,后见话不投机,妖妇已生恶念,一面戒备,一面拿话点醒说:‘我法宝法力均非寻常,休看先前需人解救,此是昔年愿心,现已复体,功力较前更高,将成不死之身,害我无用。不如多此一个益友,平日各行其志,无须勉强,将来遇事,多少有点益处。
“妖妇听出不是好惹,只得变计,请其取图查看未来。异人知其迷途罔返,劝说无用,又不愿助纣为虐,借口此法太耗元真,已过之事容易现出,至于未来吉凶祸福,只能随人心念查看出一个大概,道友执意观察对头境况,至多只能凭你心意所注,将这百日内外的对方虚实现将出来,再远便非所能。妖妇表面应诺,只请查看一个时辰。异人料她诡诈,口不应心,无如受人之惠,只得应诺。行法前笑说:‘我虽蒙你相助脱险,其实彼此两益之事,对于道友也是成败关头。忠言逆耳,我也无法。既已答应,自无不算之理。不过道友对头太多,都要顾及,或再有什题外文章,我不过多耗一点元气,到了紧要关头,不能尽查隐微,却休怨我。,妖妇仍然口是心非,恨不能把各正派动静虚实全看了去。及见峨眉仙府和各位长老所在之处多有仙法禁制,再不便是刚现形影,对方便似有了感觉,一片神光闪过,连所居洞府一齐不见。连看几处,均是如此。以为敌人均有准备,查看不出。失望之余,想起所勾结的一班妖邪不知是否受愚与敌拼命,最后看到东海双凶,居然现出两水仙破禁之事,心方一喜,查看时限已到。
“临分手前,忽又想起正教诸长老无一好惹,难得对头正在闭关期中,怎忘了避重就轻寻他门人晦气?二次又向异人请求再看一次。始而异人不允,后经妖妇力求,说道:‘只此一次,便算报答过我对你的好处。好在双方道路不同,你又怕事,不会助我,如肯答应,从此不再相扰。你看如何?,异人原想将来与妖妇往还,有了交情,再加苦劝,闻言知其无可救药,慨然答应,叹息了一声,二次施为,但只允半个时辰。
“经此一来,才将幻波池诸同门虚实看出一个大概。本来还要详细,因为幻波池紫云宫均有仙法隔断,无法透视;光明境远在天外神山,相隔南极尚远,又有元磁极光阻力。结果只把金蝉、朱文、余英男三人的行动和另外几处同门的近况看去。就这样,金蝉等三人先在小寒山有佛法禁制,中途又有一鬼仙暗助,仍然未窥全豹。白费心机,徒使那女异人耗了不少元气,连妖妇也不好意思再强人所难,方始回转。先往东海去与双凶勾结,说道:。这里禁法厉害,只有水宫至宝癸水雷珠才能攻破。我已为你二位设法,到时必有人来助你们脱困。但是你们那仇敌早已飞升,门人法力均高,第三代弟子人数众多,更关系他盛衰成败,脱困之后如往峨眉寻仇,真是徒劳。最好避实击虚,先往幻波池将一干小狗男女除去。不特仇可以报一半,而且昔年圣姑伽因遗藏的至宝奇珍,还有好些毒龙丸,岂不尽为我们所有?”
双凶被困多年,不知事有巧合,洞外禁制恰在那日失效,便无雷珠攻破,照样脱身。妖妇又故甚其词,并不明言真相,却在话中暗示费了不少心力。双凶本就感激异常,况又同仇敌忾,所说也极有理,自然一拍即合。依了章狸,只一脱困,当时便往幻波池寻仇。毛萧奸猾,又听妖妇说得幻波池诸人那等声威,虽然自信手到成功,这班年幼道浅的后辈决非其敌,仍主稳扎稳打。
“飞娘本是隔岸观火的阴谋毒计,明知此时正教昌明,声势浩大,这班后起门人全不好惹,为想泄愤,又知双凶阴毒淫凶,邪法极高,和峨眉派仇深恨重,势不两立,如能引去,即便仇报不成,甚或为敌所杀,以双凶独有的邪法和百余年苦炼妖阵,这班后辈决禁不住,多少也有伤亡。能把几个为首的除去,固可快意,即或不能办到,幻波池仙府必为所毁,使其两败俱伤,将来报仇可少好些阻力。又因长眉真人向无虚言,昔年所说必要应验,为此力劝双凶说:‘此事越秘越好。出困之后,在发难以前,人约越多越好,千万不可露面。暂时藏在洞内,等把各方道友约齐,冷不防直飞幻波池,一举成功,以免风声传出,对方有了准备,下手便难。双凶因妖妇连时日均曾查明,预先说出令其小心戒备,以免雷珠威力大大,连所居海洞一齐震碎,无法藏身,语意十分恳切,不由不信。
“到日妖妇隐形飞来,先用传声警告说:‘时辰已至,但那两位水仙为防仇敌知道,不便引来相见,事成即去,请各施展法力防护,以免骤出不意,误受虚惊。’话刚说完,两团酒杯大小的银光已穿波而下,直落海底,霹雳连声,霞光暴涌,海水群飞,骇浪山立。雷击之处,方圆数十里的海水直上数百丈。当时水雾昏茫,高与天接,双凶所居海洞立被自顶震穿一个大洞。金光彩霞连闪几闪,便已不见,洞中风雷立止。不知禁制也在此时失效,以为全出妖妇之力助其脱困,自然感激非常。妖妇又是天生尤物,妖艳善媚,双凶全为所迷,奉若天人,如非妖妇若即若离,又怀感恩之心,不便强迫,换了别人,早已不肯放过。妖妇看出双凶为其所惑,越发得意。表面推说为好,不令冒失,实已深知双凶只有一二十日寿命,不令期前出洞。双凶为色所迷,言听计从。商议定后,妖妇借着约人,自行飞走。
“双凶知道妖妇和峨眉仇恨甚深,为想一举成功,讨她欢心,便照所说隐藏海底洞穴之中,加功祭炼各种邪法异宝,训练众妖徒的凶魂。并把所有同党全数召集,以图大举。过不多日,便要来犯。邪法本就厉害,又在海底蕴毒多年,凶威更盛。门下众妖徒都以元神出斗,各长独门邪法,分合由心,寻常飞剑、宝剑,均不能伤。哪怕只剩一缕残魂剩魄,经过妖师邪法运用,虽受极大痛苦,当时仍能复原;更炼有一种极阴毒的妖火,所到之处,无论金铁石土沾上一点,立被大量侵入,外表原样不动,内里却成了劫灰。法力稍差的道术之士固是遇上无救,妖火更具极强侵蚀之力,得隙即入,差一点的防身法宝、飞剑被其包围,不消多日,全被炼化。端的阴毒非凡。
“我们的人本不够用,法力又有高低。我须主持五行仙遁。琼妹既要随同坐镇,飞巡五宫,防其侵入,不能离开,更须往依还岭上作一主帅,用你那两件奇珍至宝防护众同门。尤其末了用玉清大师新送回的万年温玉收那妖火,关系最大。但易师姊归来尚早,你只一人,如何分身两地?你那兜率火灵焰虽然炼就第二元神,但不能与本身同时分头应敌。方才你往后洞去见圣姑,我一人在此,又接眇师姊心声传语,说了好些话,并还吓我。说敌势大强,双凶妖阵一经布成,我们便入危境。最好能有几个好手专一扰乱阵势,不令当时布成,以为缓兵之计。时候拖得越长越好、务使上来阻碍横生,但又不能以全力诛杀妖徒,免其激怒,连将来对付多位师长妄想报仇的一套也使出来,更难应付。
我们这里人少,新近又走了几个好手,势子越孤。只有火无害、钱莱、石完三人比较有用,能够支持上三两天。但也不是长法,稍微疏忽,应付失宜,男女同门必多伤折,仙府危机也更加重。最厉害的是,事前虽有太乙五烟罗笼护全山,到日终为妖火所毁。而在期前十多天中,分明见有人受伤还不能救。除却本身功力真高,中邪不重,应变机警,不等妖人追来,先逃烟层之下,或能自保;人如出救,双凶全是动作如电,神速无比,稍有一丝空隙,立被侵入,必将元神隐附受伤人的身上,一过禁网,立时为所欲为。琼妹兜率火虽是他的克星,至多使其受伤,不能除害,一击不中,再击必难。
“我闻言自是愁急。她照例有头无尾,再问便无回应,气得我正想骂她几句,激令开口。不料琼妹有此奇遇,这类兼有仙、佛两家的身外化身,比起日前用紫清灵焰所炼第二元神更多妙用。好些位师伯叔均未炼成,一半功行将完,无须乎此;一半也因寄托元神的一粒宝珠,旷世难求之故。同门同辈中人只郑八姑师姊,曾用多年苦功,将一粒雪魂珠炼成第二元神。自归本门以来,仗着她多年苦修,用功勤奋,近年功力日深,大受师长器重,谁都敬羡,传为佳话。按理就有福缘遇合,得到一粒同等的宝珠,至少也须经过一甲子的苦功,毫不间断,更须有人护法,道心坚定,以防魔扰,才可有望。想不到琼妹半日之内遇此奇福,不特本身定珠为佛家至宝,本门心法已全通晓,而且圣姑并将昔年所留化身和那法力智慧,与琼妹元灵相合。顷刻之间,大彻大悟,由此具有极大智慧,岂不可喜,此时既能将前炼第二元神与佛家定珠相附在其上,化身飞出,只消再加三数日的坐功,便可分身两地,御此危机,双凶多高邪法,暂时也难侵害了。”
癞姑说时,竺生正由外面飞进,侍立于侧。听师父夸奖火无害等三人,躬身笑说:“弟子今日炼那落神坊,已能随心应用了。”
癞姑骂道:“呆丫头,晓得什么,你当事情容易哩。好几位师伯叔均不免于危难,你小小年纪,如何当此大敌?何况你那落神坊本是骗来之物。老怪物一向狂做好胜,走时不好意思,由你三人手中取回,表面大方,暗中心疼。其门下弟子和一班妖党,见此镇山之宝落我师徒之手,痛惜万分,均想乘机夺回。而双凶同来妖党中,便有上次漏网妖人在内。你们出去,只有丢人,还要将到手之物失去。乖乖地守在洞内,如觉闲得无聊,可出北洞水宫,用你那落神坊将灵泉发源之处的小池护住,相助李师叔防御来敌。人在里面虽有好些便宜,不致死于妖人之手,情势只更凶险,虎头蛇尾,反而有害。你们有大胆子么?”
竺生先听师父口气不令过问,本在失望,闻言大喜道:“弟子姊弟三人虽然入门日浅,无什法力,但都向道坚诚,休说有什险难,百死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