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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李孟群战死庐州城 左宗棠报捷浮梁县

  话说李续宜正移阵成列,志在拒战,忽前路已见太平人马横贯而下。那时清兵已疑左右山林,皆石达开伏兵,已无心恋战,皆有惧色。江忠泗急上前向李续宜说道:“三军不能战矣。今加强用之,必不济事;不如速退,再图良策。”
  李续宜道:“吾亦知之,但左右山林,如有伏兵,退亦必败?若是疑兵,则吾兵尚可一战。退而必败,不如战而求其不败也。”
  江忠泗道:“军有惧色奈何?”
  李续宜道:“可扬言敌人在山林只布疑兵;来路敌军又只万人,则军心可以不惧,是在鼓其气而用之耳,言迟则反令军心疑惧也。君快些督阵,毋再迟疑。”
  江忠泗听罢,无言而去,惟有准备交战。
  谁想石军已将近压至,远望石军不知几路,皆尽占形势;只见火光冲天,旌旗掩映,不辨人马多少。李续宜看罢,毛发悚然,并谓左右道:“彼诚占得形势,若吾军早进一步,则夺之矣。今敌既据高原,有凭高临下之势,奈何?”
  左右皆面面相觑。少时石军左路已进中央,先锋赖裕新传令发击,弹子如雨而下。李续宜即指挥分头应敌。奈石军尽处高原,清兵总击不着要害,惟石军一经发击,清兵大受夷伤,无不望后退却。李续宜传令不得退后,乃立斩数人,终不能则止。忽然左右山中鼓声亦止,都发枪来击清兵,哗言大震,不知左右两路敌人有多少伏兵?李续宜此时不能分军,勉强拒战一会,石军鼓声顿歇,枪声亦止,清兵正不知何故?惟见太平人马并未退后。正在思疑,约一个更次,鼓声又起,枪声乱发;约战一会,又复停止。
  初时李续宜不敢追上,及石军第二次停鼓停枪,遂对诸将道:“敌兵必尽防都兴阿,其与我对垒者,必兵数无多,故不敢追下耳。今诸君不必自怯,速宜进击。”
  说罢即率诸将督军前进。三军得令,勉强进行。谁想石军鼓声又动,枪声又发,先锋赖裕新已督率各路齐下,势如恶潮,不下五六万人,直冲清兵。清兵一来心怯,二来众寡不敌,三来尽失地势,故受石军所击,不能撑持。但闻石军枪声一响,清兵纷纷倒地,望后而走。刘长佑仍恐李续宜坚执不肯退兵,乃飞马至李续宜之前,急谏道:“若不退兵,三军尽死矣。”
  李续宜此时方知太平人马多众,惟有传令退兵。三军一闻退兵之令,即纷纷溃窜;石军愈逼愈紧,分十路赶来,枪弹所及,但见火光迸裂,烟硝迷漫,死伤山积。李续宜、刘长佑、江忠泗等,冒烟突火而逃。此时清兵但呼大叫地,又因军行疲乏,行走俱钝,石军如生龙活虎,渐渐追近,赖裕新令军中大呼降者免死,一面却向头戴顶子,坐着骏马者射击,故将校死伤亦复不少。右军统领江忠泗,身被数伤,倒下马来,当有左右负著带伤而逃。自江忠泗既被重伤,右军多已投降,清军更为惶乱。赖裕新乘势督兵,直入清阵,各以短刀相斗,清兵死伤更众;只有李续宜所领中军,半已先行逃出;刘长佑亦丧失军士大半,与李续宜同向耒阳奔来。谁料赖裕新不舍,直追至耒阳县。李续宜不能驻扎,反向茶陵而遁。计李续宜阅下各路人马,折去三之二,将校死伤数十人,江中泗更已奄奄一息。李续宜亲视其伤,并道:“君曾请退兵,若听君言,虽败亦不至如是!今令君重伤,此吾之过也。”
  江忠泗道:“胜负常事耳!即为将者死于沙场,亦常事耳!惟吾等以数万之众,不败于石达开,只败于达开之部将,为可耻矣。”
  说罢即时咯血,李续宜抚慰数语,即令送回原籍养伤。一面报知湘抚骆秉章,请筹良法,以防达开。
  是时太平将赖裕新大获全胜,即以半军驻耒阳,而以半军回应衡州,向石达开细述胜仗情形。达开道:“李续宜大败,将何以处之?”
  诸将听罢,皆欲乘胜直捣。部将李义道:“我军以二十万之众,一举而破李续宜,更何惧于都兴阿?今宜以大军急进,沿湘乡、益阳,以通常德、石门,复转折而西,以撼川境,谁能御之?此不可失之机会也。”
  石达开道:“都兴阿会合诸将,以数万之众,复附之以吉林马队,理应与李续宜分道并进;今彼独固营坚壁,以候我军,彼必有谋矣。此吾军奔驰数千里,已如强弩之末,若与都兴阿交兵,恐劳逸之势不同也。”
  赖裕新道:“大王之言是也。自湘乡、益阳而上,皆为清兵屯驻。吾纵能破都兴阿,必须苦战匝月,始能通入川境;兵有利钝,军无常胜,不可不防。且吾军一经与都兴阿交锋,吾料两湖督抚,必调兵临我。我军虽众,仍须八面支撑,设有差池,全军俱覆矣,不可不慎!”
  石达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赖将军所见极是。然今日顿兵于此,又将何策以处之?”
  赖裕新道:“兵法取易不取难,今清兵重防长江上下,桂、黔一带,久已空虚,吾等乘机南下,然后折入川境,必无能御我者。”
  石达开听了,深以为然,即传令移兵、先向永州,石达开自为后路,以防都兴阿侵袭。乃都兴阿并不追赶,只称已逐达开出境,即与诸将引兵而还,石达开遂直走水州。
  时清副将余星沅,方在永州驻守,本承都兴阿命,以兵三千要截石达开。以为石达开由桂阳,反趋衡州府,必不复南下,故全无准备。石达开知其虚实,乃令赖裕新选五千精兵,衔枚疾走,先趋永州,乘虚袭之,并斩余星沅;复命兵进袭祁阳之观音滩,降清兵二千余人,石达开声势更振,桂、黔皆为震动。石达开更无阻碍,直趋桂、黔而去。
  且说李续宜败后,因见都兴阿不进兵,大为愤恨。惟见石达开已离湘境,即引残败人马先回湖北,言于胡林翼之前曰:“弟领兵南下,直蹑石达开,以至于衡州,纵横奔走千余里,军行疲乏,以至于败,此诚弟之罪;然石达开之拥众十余万,声势既大,吾军非奔驰疲乏,又岂能必胜乎?以众寡不敌,劳逸主客之不同,而欲求一战者,以有都兴阿大军为声援也。都兴阿所部及其诸将,马兵步兵共五六万人,势力比吾辈倍之,如合力夹击,弟未敢即败。即败矣,亦未必如是之甚也!乃都兴阿由荆门下湘乡,与弟军之疲乏既异,竟拥众数万,袖观壁上,任石达开来去自如,不为一助,使弟独败。弟诚不足惜,如国家何?”
  胡林翼听罢,却举酒一杯,以递于李续宜,并道:“都将军与国休戚,更甚于贤弟!而贤弟奋勇任事独过之,此贤弟之所以为贤弟也。愿贤弟自勉之可矣!”
  李续宜听罢无语。
  忽报称陈玉成大军复入皖境,由滁州、全椒、含山、巢县并下无为州,以迄庐州;方下舒城、桐城,直取潜山,势如破竹,当者披靡。今玉成大兵,将拦入鄂境。胡林翼听得大惊道:“皖、鄂一带,使吾等无日安枕矣。陈玉成其人悍锐,其兵健斗,今复将入鄂,武昌震动,奈何?”
  说罢,又谓李续宜:“近年未足抗陈玉成者,鲍超也!然自曾军大败于湖口,江西空虚,故以霆军入江西防战。贤弟又复新败,军力未复,将以何人御之?”
  李续宜道:“李秀成已下苏城,今在皖省者,只陈玉成一人耳。吾以一能事者,往袭庐州,以要其后,则玉成必退矣。”
  胡林翼道:“李孟群骁勇善战,现方驻军六安,即檄令孟群往袭庐州何如?”
  李续宜道:“若用李孟群则得之矣。”
  胡林翼便令李孟群往取庐州,一面以湘军重防皖、鄂交界之地,以阻陈玉成来路。
  时陈玉成欲沿潜山、宿松以入鄂省,大将吴汝孝进道:“庐州为安庆上游屏障,乃四战之地,敌人所必争。今英玉全军南下,恐清兵又复北侵,势将奈何?”
  陈玉成道:“吾亦虑及此矣!鄂省清国文武,以鲍超、多隆阿为柱石。吾之欲入鄂境,盖有意也。因清国以失城为大罪,吾军一到,胡林翼必求援于鲍超,吾欲其来时,以掩击之,以雪二郎河之耻也。”
  吴汝孝道:“忠王曾破霆军。败一鲍超,究有何用?”
  正说时,得报胡林翼现调李孟群往攻庐州,而率湘军重防鄂界。陈玉成道:“果不出吴汝孝所料。盂群在清军中号为能将,亦当先除之。昔吴定规能坚却一李续宾,此次岂不能却李孟群?若以偏帅截之,以大军继进,杀李孟群必矣!”
  便飞令陈宗胜移军相助。
  时陈宗胜正驻庐州,乃令陈宗胜引兵沿巢湖而东,并嘱道:“李孟群若败,必不能西向,即须向东而奔;若以一军截之,李孟群死无葬地矣。”
  去后即以大军北还,以陈仕章为前锋,同向庐州进发。
  且说布政司李孟群,自李续宾死后,己得旨署理巡抚,及接胡林翼之令,即援队由六安,迳趋庐川。时李孟群军中有女子李七姑者,名嗣贞,为李奉贞之妹,本贯河南人氏,流寓湖北。姊妹二人,自言能卜吉凶,知休咎,测风雨,观星象,分毫不爽。原任鄂督杨沛曾聘之不就,自谓时尚未至。及李孟群闻其至,以礼召之。奉贞、嗣贞与其兄恒本,同诣李孟群营中。孟群欲试其术,因奉贞姊妹自称能布八卦阵,孟群即使布之。乃以石子为阵,置鼠其中,而置猫于外,猫纵横驰突,终不得进;又反而置猫于中,置鼠于外,猫亦不得出。既而向李孟群道:“此阵入者不能出,出者不能入也。”
  李盂群奇之,谓左右道:“孔明八阵图之妙用,今始见之矣!”
  又与谈气数,奉贞姊妹皆精于易学,闻者莫不奇之。当李孟群驻军汉阳时,奉贞自处静室,能庇全军,但勿见红黄色,否则不验。是时孪孟群,奉胡林翼之命,与诸军共战李秀成于武昌。孟群军中万余人,皆以为有神女护助,勇气百倍,不意竟同败于李秀成之手,于是军中以为虚妄。李奉贞愤极,率数十人直趋武昌城,孟群止之不听。及到武昌城外,令士卒先牵马回营,以示必死,后竟为太平人马所杀,其兄李恒本、其妹李嗣贞大恸,留请在营效力,以报家仇,李盂群许之。自是李孟群每次出军,必与李嗣贞相随,所问吉凶,亦间有应验。如取罗田、攻霍山、下六合,皆嗣贞先决必胜,已亦果然。李孟群因此器重李嗣贞。且谓奉贞武昌之败,祗出偶然,而以李氏姊妹之言,为无有不验也。此次李孟群遂率所部二万余人,迳趋庐州,先决胜负于嗣贞。嗣贞卜之,以为必胜;而幕友方玉润,亦精易学,以为不利。且言道:“吾军以三万众,所过罗田、霍山、六合,皆守兵无多,宜其胜也。此次往取庐州,是直与陈玉成挑战,彼军精锐且众,不可不防。”
  惟李孟群惑于李嗣贞所言,乃不听方玉润之谏,直进庐州,后迳围府城。
  惟城内太平守将吴定规设法死守,李孟群连攻三日不下,心极焦急。忽报陈玉成已引大军六万,反旆庐州,风驰电卷,已过桐城,从斗铺而进,将抵庐州矣。李孟群听得面色骤变。忽见方玉润从外奔人,向孟群道:“公已得陈玉成军报乎!此李续宾三河覆辙也!玉成殆伪南下,以诱我至此,公宜速筹善法。”
  李孟群道:“吾欲北趋定远,东连寿、颖,与胜保合军,始与陈玉成再战何如?”
  方玉润道:“若此则公或可保全,然吾料陈玉成必蹑公后,是导陈玉成北进也。且胜保屡为陈玉成所败,军心望风即怯;今又新败于浦口,元气未复,即与合军,又岂能有济乎?”
  部将总兵王国才进道:“李续宾之败,在移军东走,相失于大雾之中;今陈玉成奔驰到此,我主彼客,未必即败,何事远遁乎?”
  李孟群慨言道:“大夫得死于沙场幸矣!今宜深沟固垒,暂避其锋,鄂抚胡公,必有以援应也!”
  于是令三军增筑营垒木栅,以图固守;然后相机应之。时各道军报如雪片一般,皆以陈玉成回军庐州,无不震动。
  原来陈玉成已是星夜由桐城、斗铺而进,行时却谓吴汝孝:“三河一捷,赖将军扼守舒城要道,有以致之。今李孟群自恃其勇,将陷李续宾前车,将军复为我扼守舒城可也!”
  吴汝孝得令,以本部万五千人,分扼舒、桐要道,以阻援军。陈玉成再嘱道:“据要守险,坚壁却敌,我不如将军。鲍超驻军瑞昌,若胡林翼闻我还庐州,孟群被困,将调鲍军渡黄海,以蹑吾后,将军若能拒之十五天,即吾事济矣。若鲍超改由他路而进,则将军亦要其后可也。”
  吴汝孝去后,适左右进酒,陈玉成道:“今无须此,待手缚孟群之后,即与诸军齐饮矣!”
  说罢号令速进。探得李孟群驻兵离城二十里,皆深沟高垒,以待外援。陈玉成听得大笑道:“李孟群将死矣!以三万之众,拥主待客,不敢一战;反自困以待外援,安有此兵法乎?彼所靠湖北援兵耳,庐州去武昌数百里,往来徵调,岂旬日能及乎!孟群必为我擒矣。”
  说罢即飞令陈宗胜,由东而西,往来伺察,以绝李孟群粮道、水道。陈玉成即以全军齐进,包裹李孟群全军。复分数十小队,向清兵攻击,渐攻渐进;一面令陈宗胜拦截李孟群粮草。
  时孟群粮仅敷十大,若十大援兵不到,则全军尽绝粮矣。胡林翼亦知,虽得陈玉成回军,自念鄂省虽安,惟孟群可虑,果调鲍超前往援应,惟往返徵调,路途跋涉,皆已无及。李孟群坐困于重围,待救不至,粮草又断,一军皆惊。李孟群此时已知坐守之误。督兵冲围而出,奈军心已乱,毫不济事。陈玉成部下,包围如铜墙铁壁。经部将王国才、李庆瑞等,几番冲突,不能得出。陈玉成惟令部下裹困之,节节挨进。围攻了九日,玉成部将陈仕章,欲越围进击。陈玉成道:“我若进击,何患不胜?惟困之使其就地死,则彼军无一生还也。今已包围九日,宁勿忍耐一二天乎!”
  果然李孟群军中粮草已尽,运道又不通,孟群祗令节食待援,余外已无一策。
  时清兵皆有饥色,王国才愤然道:“断不可待死。”
  次早黎明,即引队先进,孟群在外奋力杀出。不意王国才先中火被焚,立时毙命,部兵一齐哗溃,亦不能出。又次日已越十一天,陈玉成见李军无斗志,抵抗乏力,自辰至申,逐渐疲缓,大喜道:“彼军皆饥病矣!”
  下令次早,即率全军一齐越围而进。三军得令,无不涌跃,以五旗营分道合击,诸将一齐继进,尽焚李孟群木栅,并破壁垒,飞越而入。清兵不能抵御,皆面有饥色,有坐睡不能起者,纷纷言降,李孟群大怒道:“丈夫不可徒死,当杀敌而后自尽。”
  不想说犹未了,英王小儿队长陈国瑞当先赶到,随后数百拥上,立擒李孟群。计部将李庆瑞等以下将校死者三十余人,军士降者大半,余外尽死于乱军中,由是孟群全军覆灭,玉成既获全胜,即将李孟群押在一处,丰以饮食,亲劝其降。孟群骂道:“吾岂降贼乎?”
  陈玉成大笑道:“汝为中国官耶?抑为满洲人官耶?汝方助贼不知进退,还骂我为贼耶?”
  玉成说罢,传令仍将李孟群看守,使其悛悟。惟李孟群已自誓必死,越五日而自刎,亡年未及五十。自刎之前一天,作绝命同四首,中有句云:“生无将略酬时望,死有忠魂答主知。”
  又有句云:“家国艰难空涕泪,乾坤维系祗君亲”等语。按李盂群,字鹤人,为河南固始人。以清道光丁未进士,任知县,由广西为江忠源调赴安徽,径二三百战,积功累至巡抚,嗜勇好斗,与李续宾齐名,至是乃并殁于玉成之手。自孟群死耗传至,湖北、江西无不震动。曾国藩为之奏其事:
  得咸丰帝赐谥武愍,并加饰忠之礼。
  时鲍超方奉胡林翼之令,往援孟群,及至潜山,已闻孟群战死,亦将兵折回。胡林翼不胜叹息,以陈玉成又斩清国一员良将,并将孟群全军覆灭,乃会商曾国藩,以累年用兵,李秀成则覆曾军,破鲍超,败洋兵,夺苏州;陈玉成则挫胜保,败德兴阿,斩李续宾,擒李孟群,与昔日既死之王有龄,又毙和春、张国梁,其锋正锐。不如先平赣省敌军,然后合军以共向安庆。曾国藩深以为然。忽得太常寺卿左宗棠由乐平飞报,乞请援兵,兼借粮草。
  原来侍王李世贤,自会合陈玉成,大破胜保、德兴阿之后,已由芜湖,直破宁国,下续汉,陷徽州,由休宁入祁门,纵横一切,望风披靡;且趋浮梁,夹击左宗棠,断左宗棠粮道。而黄文金又由东乡回军,以走乐平,即与李世贤相应,皆志在摧陷左军,故特来告急。曾国藩得报,乃先令以婺源、浮梁等县,厘金钱粮,由左宗棠徵收,以备军饷。左宗棠听之,不觉怒道:“乐平、婺源、浮梁等县,悉为太平人马所陷,所有钱粮厘金,已尽为太平人马所夺,是今日徒有徵收之名,并无徵收之实,曾国藩将陷我矣。”
  正说著,忽报黄文金一军大至,沿景德镇北进。时左宗棠一路不过万人,不能抵御,损失千余人,望风而溃。左宗棠无奈,先退至浮梁,黄文金从后蹑追之;旋则侍王李世贤一军亦到,左宗棠束手无策。一面令军士深沟固垒,先图自守;一面仍飞马催曾国藩速来援应。于是曾国藩速发各路人马:张运兰领本部五千人,曾国荃领吉字营亦四五千人,次如唐义渠、林文察、丁长胜、席宝田、石清吉、周天培所部或三四千,或二三千人等,分道往援左宗棠。以张运兰、曾国荃、唐义渠,由景德而进;余俱由饶州府直趋浮梁。
  时李世贤知左宗棠救兵将到,乃飞令黄文金力御救兵;己则专力往攻。左宗棠却弃去浮梁县城,屯兵城外原野,并谓左右道:“县城固无可守,且坐守城中,即自困矣。敌人若败,何患县城不复乎!”
  于是鼓励军心迎敌。无如李世贤势甚大,连经数战,皆为李世贤所挫,左军先后损伤二千人。李世贤节节挨进;左宗棠军力既疲,粮草又断,不胜焦虑。李世贤督军包击,再飞告黄文金,令奋力拒住救兵。并道:“若能再御五日,擒左宗棠必矣。”
  不料黄文金虽勇力抵御,无如救兵过多,随后曾国藩又再调王开化一军往援,共计景德镇一路有:张运兰、曾国荃、王开化、唐义渠、吴坤修;饶州一路有:林文察、丁长胜、席宝田、石清吉、周天培共十路人马,皆夹击黄文金。
  先是清兵由景德镇进,黄文金力挡五路,一连二三天不分胜负。时张运兰扎崖角镇,隔景德镇十余里,军锋极锐。黄文金分左路击之,张运兰连败两阵;惟曾国荃、唐义渠、王开化、吴坤修已纷拥而至,黄文金以右军极力抵御,奈一路难当四路之众,故损伤到二千余人,退军十余里,黄文金谓左右道:“各军皆易对付,惟张运兰、曾国荃两军,未可轻视。”
  令坚壁固守,随报之李秀成,使分兵来援。分发去后,饶州府各路清兵又到,黄文金力不能支,竭力死守。
  曾国荃见黄文金未退,乃通告各路:黄文金不退,则左军必至覆灭;乃约同十路齐进,分三路环攻:黄文金虽有七头八臂,亦不能抵御,乃引军向东北而逃。李世贤先得探马飞报,知黄文金已败,乃并力攻左宗棠,欲于清国救兵未到时,先灭左宗棠一军。惟左宗棠见李世贤忽然猛攻,料知救兵得手,但此时左军节节溃散,已走至范家村,部下除死伤饥病,只剩五千余人,左宗棠乃号令三军:得飞报,曾军各道救兵,已大破黄文金于景德镇,诸军宜奋力;若能持一天,我们都有命了。三军得令,一齐奋力。李世贤包攻左军,忽见左军突然奋勇,已是奇异;坚持南路,又尘头大起,纷报曾国藩十路救兵都到,李世贤料知不敌,乃解围而去。左宗棠乘势迫之,遂转败为胜。管教:
  十道援军,竟助孤军成战绩;
  一人爱士,反延伪士佐元戎。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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