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宰臣张文蔚、中书舍人封舜卿等奏:“前有名儒屈者十有五人,请赐孤魂及第。”
方干秀才是其数矣。每见人设三拜而已,谓礼数有三,识者呼为“方三拜”亦曰方十四郎。干为人唇缺,连应十余举,有司议干才则才矣,不可与缺唇人科名,四夷所闻,为中原鲜士矣。
干潜知所论,遂归镜湖。后十数年,遇医补得,年已老矣,遂举足不出镜湖,时人号曰补唇先生。弟子李频等皆中殊科。干可谓屈人矣。
故有《镜湖西岛闲居》诗曰:“寒山压镜心,此处是家林。梁燕欺春醉,岩猿学夜吟。云连平地起,月向白波沉。犹自闻钟角,栖身可在深。”
又诗:“世人如不容,吾自纵天慵。落叶凭风扫,秋粳任水舂。花朝连郭雾,雪夜隔湖钟。身在能无事。头宜白此峰。”
又《感怀》云:“至业不得力,至今犹苦吟。吟成五字句,使破一生心。世路屈声满,云溪冤气深。前贤多晚达,莫怕鬓霜侵。”
李频上第后,干寄诗曰:“弟子已攀桂,先生犹卧云。”
此恨之深矣。干为诗炼句,字字无失。如《寄友人》云:“鹤盘远势投孤屿,蝉曳残声过别枝。”
齐梁已来未有此句。《咏击瓯》则体绝物理,诗人罢唱。
诗曰;“白器敲来曲调成,腕头匀细自轻清。随风摇曳有余韵,侧水浅深多泛声。春漏丁当相次发,寒蝉计会一时鸣。从今已得佳声出,众乐无由更得名。”
干与杭州于郎中为砚席之知,因求举粮远游郡所。杭牧疑干为诗无卒才,因夜宴与“飞”字韵,请赋一章。干半酣,书成,合筵惊骇,于赠二百千充润五十六字。于可谓奖士矣。
诗曰:“闲世星郎夜宴时,丁丁寒漏滴声微。琵琶弦促千般调,鹦鹉杯深四散飞。遍请玉容歌白雪,高烧红蜡照朱衣。人间有此荣华事,争遣渔翁恋钓矶。”
又李先辈《于澧阳陪杜悰司空宅宴席上赋得“桃”字》诗曰:“红灯初上月轮高,照见堂前万朵桃。觱篥调清银字管,琵琶声亮紫檀槽。能歌姹女颜如玉,解饮萧郎眼似刀。争禁夜深抛耍令,舞来挼去使人劳。”
又杜公镇荆渚日,夜宴出歌姬送酒,李群玉校书于烛下飞笔献杜诗曰:“裙拖六幅潇湘水,鬓耸巫山一段云。态貌只应天上有,歌声岂合世间闻。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不是相如怜赋客,肯教容易见文君。”
又卢延让《冬夜宴柳驸马宅得“更”字》诗曰:“兰堂夜宴在秦城,座上荷衣倍觉荣。金鼎烹炮过百味,铜壶刻漏转三更。红妆伎出催添烛,白雪歌迟待暖笙。犹自何郎欢不足,桂华未谢玉蜂倾。”
昔章先辈《于李使君筵赠歌人刘小小得“娘”字》,当时名公无不赏俊。诗曰:“诸侯帐下惯新妆,皆怯刘家薄媚娘。宝髻巧梳金翡翠,罗裙宜著绣鸳鸯。轻轻舞汗初沾袖,细细歌声欲绕梁。何事不归巫峡去,故来人世断人肠。”
已上五公之诗虽绮靡香艳,而含蓄情思皆不及施肩吾《夜宴曲》云:“兰釭如昼买不眠,玉炉夜起沉香烟。青娥一行十二仙,欲笑不笑桃花然。碧窗弄娇梳洗懒,户外不知银汉转。被郎嗔罚屠苏盏,酒入四肢红玉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