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神上岭有一野雉精,往来客商受其害者不可胜纪。时有吴墠一卖糖客人张一本,由此处经过,至鱼潭发卖,投一万家酒店住歇。店中有一妇人,甚是美貌,与一本眉来眼去,情甚绸缪,但店中人众,不能近身。一日,糖货卖尽,遂收拾回家,行路之间,念念只想此妇人。不觉天晚,至神上岭,上下二十里,俱无歇店。一本自思:“前往恐途中又有歹人,不免在此岭头亭内暂宿,候天明方去。”
一本遂宿于亭内。雉精见一本一人独在亭宿,即变作酒店妇人,啼哭而至。一本视之,乃酒店中女子也,心中不胜欢喜,遂问之曰:“汝啼哭而来,一人将欲何往?”
女答曰:“因我与你笑谈,丈夫疑我与你有私,十分拷打,难以安身,私自逃回母家。”
一本曰:“天假良缘使我与你相会,三生有幸矣!如肯见怜,则死不忘恩。”
遂掳女求欢。女半推半就,一本欲心愈炽。女即与之交欢,丁香半吐,两身相偎,一本尽兴云雨二次,兴阑方休。至四鼓,女不见踪迹。一本惊慌,候天明方回。及至家中,容貌非旧,狂言乱为,手舞足蹈,逢人即打。其母与妻甚是怕恐,遂请先生占卦。那先生道:“被妖怪所惑。”
遂着人求法师治之。不愈,其妻朝夕忧惶。
忽一夜,其妻得一梦,梦见一神人与之言曰:“你丈夫被精怪所迷,凡人不能治之。来日午时,有一人至此经过,乃海州钟馗是也。头戴儒冠,身穿皂袍,乘白马一疋,携家仆数人,天下之妖怪见之,无不远去。你可求他救汝丈夫性命。”
其妻觉来,却是一梦。
次日,对姑言之。姑曰:“不可不信。”
其妻遂命人在门首立等,并无一人往。候至午间,见有一人头戴儒冠,身穿皂袍者经过。遂拦住马头,请入内室。其妻问曰:“莫非海州钟相公也?”
馗曰:“汝何以知之?”
其妻遂将梦中之言,又将丈夫被迷之故,一一告于馗焉。馗自思曰:“前日梦见长须者,命我以笔剑施之行事,今值此人,不知被何妖精所迷,当以笔剑验之。”
于是命仆开书箱,取出笔剑,写文一纸,对天焚之,复将宝剑一击。其被迷者乃往言曰:“钟爷在此,我当速去。”
顷之,天昏地黑,霹雳一声,击死一野雉在于阶前。馗心中暗喜,观者与同往之仆,无不以为骇焉。自是被迷者,亦不狂言乱为,一旦而愈。其母与妻问之,一本乃曰:“向日至鱼潭卖糖,投一酒店住歇,店内一妇人甚是美貌,我求之不得,寤寐思之。一日糖货卖尽,收拾回家,至神上岭天暮,上下二十里俱无人家,我思夜行身上带有财物,犹恐途中又有歹人,是夜就在岭上亭内暂住。不料妖怪变作酒店女子,啼哭而来。彼时不觉被其迷惑,若非钟相公至此,几为怨鬼矣!”
言讫,遂同母与妻叩谢于馗之前,号馗为神人也。馗一面令仆收拾行李,前诣京都。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郊外山鸡变雉精,日埋夜出变人身。
钟馗伸诉雷霆怒,击死妖魔堕狱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