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西太后六旬万寿,乃是光绪二十年十月十日。当光绪十九年冬季,已奉旨筹备典礼。一过新年,即加恩封赏宗室外藩王公,及中外文武大臣。至宫内妃嫔人等,亦一律晋封。瑾嫔晋封瑾妃,珍嫔晋封珍妃,此外照例递升,毋庸细说。又命各省将军督抚,酌派二三员来京,庆祝太后万寿,着于十月初一日以前到京。各省陆续复旨,共计四十一人。只西安将军荣禄愿亲自来京祝嘏,奉旨俞允,并令即日起程。
小子于前册中,曾叙过荣禄受谴,驱逐回籍,如何此刻却外授西安将军?原来荣禄本西太后功臣,西太后把他撵出,也是一时愤怒,不便姑息。嗣因与东太后有嫌,疑他无辜受害,(统见第十六回。)遂于东太后崩逝后,起任西安将军。荣禄感恩图报,奉到派员祝嘏的谕旨,即自请入都庆祝。西太后记念前功,立即宣召。
至荣禄到京,适值内务府筹集经费,因库款支绌,授意内外各员捐俸效诚。各大臣正在集议,或拟提出十分之一,或拟提出十分之二,荣禄一到,请增至十分之三。各员虽有意巴结,无如一年俸银,十成中骤去三成,未免有些顾惜,不能一律应允。嗣经大众公酌,定了百分之二十五。荣禄尚嫌未足,只因不好违众,于捐俸二成五之外,更费了好几万银子,购得许多金银珍宝,先行奉献,赴园谒西太后时,即将礼单呈奉。西太后慈颜大悦,即命赏收,(吾闻有毁家纾难者,未闻有毁家祝寿也。)且饬复步军统领原职。(小往大来。)
过了数日,荣禄奉懿旨赴热河。看官你道何故?原来颐和园告成后,经李莲英督办供奉,陈设整齐。西太后因万寿期近,还想格外铺张,回忆热河行宫宝藏甚多,特命荣禄前去检选,运载入京。荣禄星夜前往,不到一月,已将宝藏载到,统计一百八十巨车,珍奇古玩共二万数千具。小子未尝亲睹,只据宫眷相传说,有几种品物乃是罕世奇珍:有一碧桃高逾丈,根柯统用宝石,叶皆翠玉,枝上百余桃累累下垂,尽红赮色,每桃约重四五两;又有玉制的明皇坠马图,大越数尺,须发袍靴俱备,形容毕肖,而且袍角掀起,丹里略露,仿佛斜坠状;还有一件春宫秘戏,人物统用玉琢成,暗藏机械,用手按之肢体自动,眉目如生。这真是巧夺天工的玩具。(宫中需此何为?)
当下将各种珍品,匀设各殿,顿时五光六色,眩目夺神。又传内务府督领工役,从颐和园至紫禁城,相距数十里间,统要搭盖灯栅,建设经坛;并预制各色花灯,务期玲珑精巧,华采矞皇。再令乐工演习灯舞,以熟能生巧为佳。向例元宵及万寿节,令乐工衣五色衣,各执五色灯,分行成字,凡数十变,有太平万岁、万寿无疆等字。此次预饬练习,精益求精。还要在颐和园内建一所极大的牌楼,作为圣母万寿纪念。更饬喇嘛僧带领僧众,于十月朔日起,虔诚赴坛,捧诵寿生真经。内而宫禁,外而颐和园,长幼,男女,贵贱,主仆,统令报明衣服尺寸,叫织造府赶制新衣。种种忙乱,笔难尽述。(极写奢华,反衬下文。)
西太后恰无所事事,凭着心思灵巧,增订一幅列仙庆寿图,预为万寿期间的玩意儿。什么叫作列仙庆寿图?把列仙传人物,选出几个,先用骰子掷点,某点为某仙,由入局者分认,大意与升官图相同。从前乾隆年间,高宗纯皇帝创制此图,每当新年庆贺期内,与后妃人等,掷骰消闲。图中有贝阙、瀛洲、蓬岛、瑶池诸类,不一而足。西太后易以实名,将中国地图作为标记,以颐和园为万寿宫,从各省起马,先到万寿宫者,列席大贺。下手之法:用牙签作筹,对径约寸半,厚约二分半,上镌仙名;每人各执一筹,掷殽认点,点多者进行最捷,点少者逗留不得前;逗留数次,例须流配,出局注销。入局的人愈多愈佳,最少用八人,即以八仙为记号。(居然自命为王母。)
若不得已只有四人,则每人执两筹,当作八人之数。西太后改制既成,便与宫眷试博,颇觉便利。
这时候,最得慈宠的宫眷,一个系荣寿公主,就是恭亲王的女儿。(见第十三回。)
她从前曾嫁额驸志端。志端早卒,只有一子麟光,承袭先代世爵。公主青年守孀,本为太后养女,至是越加怜惜,令她侍直园中。(较前尤详。)
一个系醇王福晋,便是西太后的亲妹子。自光绪帝嗣立,醇王福晋,尝出入宫禁,西太后赐坐杏黄轿,她却秉性谦冲,仍不敢用。(受教醇王久矣。)
西太后退养颐和园,福晋也常去问安,所以时依左右。一个系步军统领荣禄的妻室,荣禄入京,重得慈眷,其妻亦奉召入园,随时承值。一个系将来大阿哥溥儁之母,即端郡王载漪的福晋。她本是阿拉善王的女儿,雅善词令,能伺西太后意旨,太后至佛香阁拜佛,她尝亲为扶舆。(为后文伏笔。)
一个系李总监莲英的妹子,芳年二八,姿色可人,因莲英得宠,乘机随入,聪明狡黠,不亚乃兄,以此得太后欢心,尝呼为大姑娘而不名。自有这数人希旨承颜,乐得西太后意恬神适。西太后遂自加徽号,令承直人等统称她作老佛爷,或称她作老祖宗。这也不在话下。
只是西太后性好繁华,满拟万寿届期,做一场旷古未有的盛事。从新年起,筹备到四五月间,已是大致楚楚。四境到也帖然,独英人得缅甸后,侵入云南西徼,占去边境数百里,亏得驻英使臣薛福成,夙娴应对,向英外部抗议数回,争回滇边龙川江中的大洲,及蛮募土司与野人山的昔马地;又收还孟连、江洪、两土司的上邦权,立滇缅条约二十款,还算是亡羊补牢的良策。(不没薛使。)
随后驻美使臣杨儒,因美人限制华工,与美政府订约六条。在美之华工,不得虐待,未至美之华工,自行禁止,也算和平了结。此外如湖南会匪邓世恩等,窜入江西,永北厅匪丁洪溃等,滋扰川滇边境,都是幺麽小丑,不值一战。当由江西巡抚德馨,云贵总督王文韶,调遣官兵数千名,一鼓荡平,先后奏捷。直隶总督李鸿章,又奏称校阅海军,业已蒇事,技艺如何纯熟,行阵如何整齐,炮台船坞各工如何坚固,说得洋洋洒洒,简直是威若虓虎,巩如金汤。(处处为下文反照。)
西太后在颐和园,闻了这种佳音,自然欣慰。暗想五旬寿辰,为了越南交涉,与法宣战,弄得内外慌乱,无心祝嘏,草草成礼,便算了事。今已太平了八九年,净洗甲兵长不用,安排典礼庆无疆,想再不至有什么意外了。(慢着。)
谁料世变无常,安危俄顷,一刹那间,东海波涛,突然卷到直隶湾内,把一场万寿盛举,化作烟消雾散。中外人士反说,遇着西太后寿期,定要闹出极大的战衅来。气得这位老佛爷满腹懊恼,无处可诉。这也是造化小儿巧于播弄了。(谐中寓庄。)
说来话长,看小子撮要叙明。自李鸿章与日使订约天津,中日各兵,都退出朝鲜,朝鲜算数年无事。(应十八回。)
大院君亦蒙释回国。光绪二十年五月,朝鲜全罗道古阜县,忽有东学党作乱。党首叫作崔时亨,就是从前金玉均、洪英植的余党。不过崔时亨的宗旨,比金、洪二人尤为下乘。他是剽窃佛老余说,自称能呼风唤雨,驱神役鬼,借着妖言惑众的伎俩,胁从数万,平白地揭起竿来。(为拳匪写影。)
朝鲜国王李熙,忙授洪启勋为招讨使率兵征剿。到了全州,与东学党开了几仗,起初侥幸获胜,后被党人诱入山中,四面围住,把洪启勋手下将士,杀得七零八落,等到溃围而出,已丧亡了一大半,洪启勋连忙逃归。党人遂陷全州,声言将直捣朝京。朝鲜大震。李熙急得没法,忙与中国驻朝委员商量,乞飞电求救。这驻朝委员,不是别人,便是前日帮办营务的袁世凯。当下为朝王发了急电,乞援北洋。北洋大臣直隶总督李鸿章,奏派提督叶志超、总兵聂士成等,率兵三营东援,屯驻牙山。一面电告驻日钦使汪凤藻,令他援照天津条约,通知日本政府。略说朝鲜系中国藩属,现因被乱乞援,不得已派兵代剿等语。日本外部陆奥宗光复书前来,不认朝鲜为中国藩服,且派大岛圭介率着重兵,陆续至朝鲜。
东学党闻中日两国,派兵压境,自思螳臂挡车,成什么事?惊得四散奔逸。清军拟即撤回,约日本同时撤兵。偏日使大岛圭介要改革朝鲜内政,不肯即返。袁钦使世凯连电京师,略称倭兵万人已入朝鲜,分守汉城四路要害,居心难测。现在叶军虽驻牙山,恐兵单不足御倭,请速派兵接济等语。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接电后,还是慢腾腾的延挨。等到大岛圭介率兵入朝鲜宫,幽禁朝王,代理国政,宣告朝鲜自主,方咨照驻华日使小村寿太郎,请和平办理。小村仍说朝鲜系自主国,累次扰乱,不得不代为改革。若中国不肯照允,是无意息事,嗣后倘有不测,日本政府不任其责,语意甚为决绝。那时总署只好电商李鸿章,令筹战备。鸿章老成持重,明知北洋海军只可虚壮观瞻,若要实行开战,恐不济事。当下电复总署,仍然主和。无奈日人已占先着,把朝鲜各处要隘统守得密密层层,连华侨出入也要由他搜索。因此华民大骇,纷纷内渡。袁使又电北洋,请即回国,决与日本开战。(袁公亦以为海军可恃耶。)
李鸿章还想与日人磋议,日人索偿军费三百万两,再议和平条约。于是鸿章不便擅允,盈廷王大臣等,十人中九人主战,统说区区日本,怕他何为?光绪帝少年好胜,也道是大可敌小,催促李鸿章调兵东援,并召袁世凯归国。鸿章无可奈何,才令济远、威远、广乙三兵舰,及爱仁、飞鲸两商轮,运兵东渡。又租英商高升轮船,续载兵械,随赴朝鲜。不料日人煞是利害,料知清舰东来定要驶过丰岛,他早安排炮舰预先等着,遥望清舰果到,便测准炮线,轰轰隆隆的放将过来。
清舰猝不及防,被他一阵乱击,广乙舰受伤先逃。济远舰铁甲较坚,尚未被伤,管带方柏谦很是胆小,一闻炮声,吓得魂飞魄散,忙向铁甲最厚处躲将进去。各兵见管带恇怯,那个还敢对敌,自然转轮逃回。猛听得扑喇一响,舵遭毁裂,方管带索性乱抖,忙叫军士道:“快…快…快悬白旗。”
军士奉命,亟将白旗高悬,方得逃回威海卫。(出手就献丑。)
各舰见济远已逃,自然分头四逸。独高升船触着鱼雷,竟致沉没,船内的兵械,统被龙王收去。方柏谦既庆生还,反捏造虚词,禀报督署,只说途遇日舰,广乙伤,高升沉,经卑职舍命炮击,才却退日兵,把各舰救回。李鸿章信为真话,转电京师。王大臣以日本伤我运船,其曲在彼,遂请明诏宣战。光绪帝立即颁谕,宣示中外。谕甫下,牙山的败报又至。
先是叶志超屯兵牙山,因战衅未开,毫不防备。至是海道已梗,孤露无援,日人步步进逼,乃用聂士成言,自率兵把守公州,令聂士成守成欢驿。士成至成欢,日兵已至,两下开仗,不分胜负。忽日兵漫山遍野而来,势不可当。士成不得已,弃了成欢,收兵徐退。回至公州,无一清兵,不觉叹息道:“公州背山面江,可以固守,如何叶军门弃此而去?”
正怅怅间,有探马来报,叶军门已回平壤去了。士成道:“公州不能守,平壤难道可守么?”
探马道:“平壤已有四路大兵会集驻守,所以叶军门到那边去的。”
士成道:“有四路大兵到平壤么?”
探马道:“盛京副都统丰伸阿,高州镇总兵左宝贵,各统奉军从奉天出发;提督马玉昆统毅军,从旅顺出发;大同镇总兵卫汝贵统盛军,从天津出发,四路兵齐到平壤,差不多有数十营哩。”
士成道:“我军只有五营,看来此处不能长驻,只好也退平壤去了。”(当时各将弁中还算聂士成,所以笔下有恕词。)
遂传令本部人马向僻径行走,迂回曲折,数日方达。志超接着问起接战情形,士成约略说明。志超即奏称成欢战争,杀敌过当,因虑孤军无援,所以退至平壤等语。清廷还道他老成胜算,论功行赏,命志超为各路兵马总统,所有驻韩各军,统归节制。志超奉此恩命,置酒高会,把出兵打仗的要事,撇在脑后。(且顾眼前。)
一过数日,军探报称日兵来了,志超方有些着急,严戒诸军,为守城计:命马玉昆率所部毅军四营驻守大同江东岸,卫汝贵、丰伸阿二军十八营驻守平壤城西南隅,左宝贵六营守城北山顶及玄武门,别命总兵聂桂林策应东南两营,自己居中调度,高坐城中静听消息。起初两三日,各军来报,互有杀伤。至中秋这一夕,志超还凭城望月,态度徘徊。越日黎明,但闻西面炮声隆隆,不禁魂胆飞扬,忙遣军探四侦战状。约到巳牌,有军探来报:倭兵猛攻大同江军营,马军门拒战甚力,卫镇台渡江协御,塵战多时,倭兵已败退了。志超道:“还好,还好!”
未几午餐。餐毕撤肴,又有军探来报:城北山顶被倭兵占去,左镇台退守玄武门。志超惊道:“倭兵已败为何又来?”
军探道:“他是四路进兵。那边虽已败去,这边恰被攻入。”
志超正没法摆布,忽有军弁跑入,乃系左宝贵遣来乞援。由志超问明,方说道:“各兵俱已调出,只我手下一营亲兵,如何援他?(实是老命要紧。)不、不如叫他回城再作计较。”
军弁奉令驰去。不一时军探飞报:左镇台中炮阵亡。志超道:“怎么好?怎么好?(四好字互应成趣。)快与我召回马、卫各军。”
军探去讫。俄报:倭兵炮击玄武门。志超惊的了不得,忙传大令:速悬白旗。(方柏谦流亚。)
顿时白旗满布城上。日兵瞧见,果然停炮不攻。适值马、卫各军回城,见城上白旗四张,亟来谒见志超。志超语诸将道:“左总兵已经阵亡,眼见此城难守,三十六着,走为上着,我等不若回去吧!”
众人听了帅令,统是垂头丧气。只马玉昆还有些志气,愿即背城一战。志超不允。遂于是夜潜遁。途次遇伏,又伤亡了三千余人,方得挣命走脱。
陆军已败,海战又逼。李鸿章自知海军难恃,主守不主战,只命提督丁汝昌,巡弋洋面,虚示声威。不意日本军舰十二艘,冲波逐浪,竟来窥伺辽东。此时清舰尚运兵赴平壤,至大东沟,正与日舰相值。日舰上悬旗开炮,先声夺人,汝昌被逼不过,只得分战舰为五队,列着犄角鱼贯阵,准备迎敌。战舰共十二艘,镇远、定远两铁甲为第一队,致远、靖远为第二队,经远、来远为第三队,济远、广甲为第四队,超勇、扬威为第五队,汝昌自坐定远船督战。遥望日舰作一字阵扑来,恐它直攻中坚,令改犄角鱼贯阵为犄角雁行阵。阵尚未整,敌舰糜至。杨威、超勇两舰相继中弹,未几,超勇沉没。致远、经远、济远三舰被敌舰冲断,抛出圈外。
致远管带邓世昌,与日舰吉野对轰。药弹殆尽,船亦受伤。世昌拼着性命开足汽机,拟撞击吉野与之俱尽。吉野驶避,致远奋追,突然触着鱼雷,遂致炸沉。经远管带林永升,炮击日本赤城舰,赤城受伤遁去,永升饬令追袭,也被鱼雷炸没。邓、林两管带同时死绥。济远管带方柏谦,忙饬舵工飞逸,不意与扬威相撞。他也不管什么,自行逃去,扬威竟被撞沉。广甲亦逃,搁浅沉没。靖远、来远诸舰,又受重伤,突围出走。只定远、镇远两铁甲,还与日舰奋击,轰沉日本西京丸一艘,并击伤日本松岛舰。奈因众寡不敌,定远又中着五六炮,只得冲出战线,逃回旅顺。眼见得海军又败绩了。(奈何,奈何!)
警报飞达清廷,光绪帝大愤,把叶志超、丁汝昌等,褫革有差,方柏谦正法。(迟了。)
并因李鸿章备战无方,拔去三眼花翎,褫去黄马褂。另命四川提督宋庆,帮办北洋军务。又令御前侍卫公桂祥,统带马步各营,至山海关驻守。(所用仍是非人。)
军报日紧一日,西太后此时,已加上“崇熙”二字徽号,接者这信,懊丧异常,只好降旨罢除庆贺。用皇帝名,颁一上谕道:
朕钦奉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懿旨:“本年十月,予六旬寿辰,率土胪欢,同深忭祝。届时,皇帝率中外臣工,诣万寿山行庆贺礼。自大内至颐和园,沿途跸路所经,臣民报效,点缀景物,建设经坛。予因康熙、乾隆年间,历届盛典崇隆,垂为成宪,又值民康物阜,海宇乂安,不能过为矫情,特允皇帝之请,在颐和园受贺。讵意自六月后,倭人肇衅,侵我藩封,寻复毁我舟船,不得已兴师致讨。刻下干戈未戢,征调频仍,两国生灵,均罹锋镝。每一念及,悯倬何穷!前因念士卒临阵之苦,特颁内帑三百万金,俾资饱腾。兹者庆辰将届,予亦何心侈耳目之观,受台莱之祝耶?所有庆辰典礼,着仍在宫中举行,其颐和园受贺事宜,即行停办。”
朕仰承懿旨,孺怀实有未安,再三吁请,未蒙慈允,敬维盛德所关,不敢不仰遵慈意。为此特谕。
光阴易过,万寿届期,西太后仅在园内排云殿受贺,比五旬万寿时还要扫兴。后人有诗叹道:
别殿排云进寿觥,慈怀日夕轸边情。
诸州点景皆停罢,馈餫頻闻发大盈。
欲知万寿后如何情形,容待下回再叙。
——
先圣有言,与其奢,也宁俭。此实齐家治国之至言。以西太后之六旬万寿,必欲仿康乾故例,筹备隆仪,试思:康乾为何如时?西太后为何如时耶?国帑支绌,公私交困,甚至经费无着,乃责诸官吏之捐俸!禄以代耕,古有明训。为祝寿故,令之减禄,官吏宁无身家思想?输款于上必朘削于下,是不啻导之剥民也。况以海军经费,移筑颐和园,卒至中日一战,全军皆墨。不得已罢除庆贺,节省礼仪,易奢为俭,已无及矣。人咎合肥,我咎西太后。本回上半极写奢华,下半备述败状,一反一正,足为后来殷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