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谢济世之狱,而叹监谤之道,至矣尽矣。录上谕一节,俾见当时雄主所以操纵臣民之作用焉。
雍正七年七月辛丑,谕内阁:据顺承郡王锡保以在军前效力之谢济世,注释《大学》,毁谤程、朱。参奏前来,朕观谢济世所注之书,意不止毁谤程、朱。乃用《大学》内见贤而不能举两节,言人君用人之道,借以抒写其怨望诽谤之私也。其注有拒谏饰非,必至拂人之性,骄泰甚矣等语。观此则谢济世之存心昭然可见。朕即位以来,于用人之际,至公无私,不惟可以自信,亦天下臣民所共知者。即以田文镜、谢济世二人之事言之,田文镜在圣祖仁皇帝时,为内阁侍读学士。朕从未识其面,亦并未知其姓名。因雍正元年,伊奉差祭告华山,回京陛见,将山西通省荒歉情形,急切陈奏,备极周详,朕以山西被灾,其时之巡抚德音,身在地方,匿不奏闻。而田文镜以奉差经过之员,念切民瘼,直言不隐,其忠君爱国之忱悃,深属可嘉,遂令田文镜前往山西抚绥赈济。伊到彼果能尽心办理。于是将伊授为山西布政使,令与诺岷和衷共济。嗣因河南诸事废弛,调任河南布政使,未几擢为河南巡抚,见今授以河东总督之任。一二年间,深加信任,尚可谓之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乎?又如李绂、蔡与黄振国、邵言纶、汪等结党行私,营求报复,而谢济世奸恶狼戾,听其指挥。参奏田文镜贪赃纳赂,任意诬蔑。
借直言敢谏之名,行其排挤倾陷之计。朕当谢济世陈奏之时,立即洞烛其奸,拿交刑部审问。朕尚未忍置之重典,著令革职,发往军前,效力赎罪。一时在廷诸臣,无不以为至公至当。似此尚可谓之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乎?至于朕心,并无私好私恶,惟以其人之善恶为好恶,以众论之是非为好恶,何尝预存成见于胸中?即如引见各官,有见其才具似优者,亦令该上司试看。有见其人似属平常者,亦令该上司试看,并谕令该上司秉公考课,不必存迎合瞻顾之念。是以各员莅任之后,或朕旨曾奖其优,而督抚参劾者多有之。或朕旨以为平常,而督抚保奏,称职者亦有之。朕未尝以一己之好恶令天下督抚以阿徇,而各督抚亦能仰体朕意,从未尝以朕之好恶,漫为迎合也。朕之用人,惟期有益于国计民生者,可谓之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乎?谢济世于公正任事之田文镜,则肆行诬参。于婪赃不法之黄振国,以及常护钻营之李绂、蔡、邵言纶、汪等,则甘听其指使,而为之报复,乃直颠倒是非,紊乱黑白,好恶拂人之性者矣。
天理国法,所不能容。灾已逮身,而犹不知省惧,何其谬妄至于此极?夫拒谏饰非之说,乃朕素所深戒。然必责难陈善,忠言谠论,而后可以谓之谏。若乃排挤倾陷之私言,奸险狡恶之邪论,岂可以直谏自居,而冀朕之听受耶?试问谢济世数年以来,伊为国家敷陈者何事?为朕躬进谏者何言?朕所拒者何谏?所饰者何非?除处分谢济世党同伐异,诬陷良臣之外,尚能指出一二事否乎?谢济世以应得重罪之人,从宽令其效力。乃仍怀怨望,恣意谤讪,甚为可恶。应作何治罪之处,著九卿翰詹科道秉公定议具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