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上将之国葬仪
民国六年四月十二日,为国葬蔡松坡上将之期,葬地在湖南长沙。是日自上午八时起,即大雨如注,狂风怒号。记者冒雨前往,途中有人传说,谓今日风雨太大,必改期出殡无疑,盖先日营葬事务所曾出有顺延布告也。旋遇某君,亦谓已决定改期出殡。记者以周身透湿(因是日车轿均已禁绝之故),即拟返寓。正犹豫间,忽炮声隆然,接连五响。乃知改期之说,尚不确实,于是仍冒雨前进。至则执事业已启行,道旁观者,人海人山,殊难通过。记者因佩有渡河证及蔡公纪念章(系营葬事务所及渡河筹备处先期所发者),始由警察护送至所,由某招待员给予出殡次序一纸。兹录如下:
1、军乐队(半连)
2、军队(步兵二连)
3、警队
4、学生队(共一百五十三校,原定除小学九十校女学二十八校仅送至河干外,其余悉渡河送至麓山)
5、军乐队
6、花圈
7、命令
8、遗电
9、遗物
10、军乐队
11遗像
12、工界代表
13、农界代表
14、商界代表
15、绅界代表
16、报界代表
17、学界代表
18、政界代表
19、议员及政团
20、军界代表
21、外宾
22、省外各代表
23、亲友
24、遗族
25、灵榇
26、女遗族
27、军乐队
28、军队(步兵二连)。
综计人数,约在万人以外。沿途均有军警弹压,两旁商店,均就柜上搭台观看。经过各街道,一律断绝交通。值此大雨滂泡,而会葬者无不如期而至,虽多数带有伞,盖以人数过众,伞不能张,故皆遍体淋漓,周身全湿。十二句钟,始抵大西门。至码头时,由招待报告,谓今日大风暴雨,所有送葬诸君,均请不必过河,以免危险。报告之后,各人始纷纷晋城。一时许,灵榇始登轮渡河,鸣炮一十七响。记者亦以风雨过大,亦即入城返寓,时已二句半钟。而大小西门一带,犹异常拥挤。是日全城各乐户戏院,一律停止开弦,民间停止婚嫁,无论何人,均不许宴会。全城下半旗三日,以示哀悼。
◎黄上将之国葬仪
民国六年四月十五日,为国葬黄克强上将之期,葬地在湖南长沙。是日因天气业已晴霁,故较蔡公出殡之时,尤为热闹。先是营葬事务所,以本所僻在城南,各界前来会葬者,不免有跋涉之劳,且人数过多,本所殊难容纳。遂定各界送葬预先分立办法,以次加入,庶免拥挤错杂。故灵榇出事务所时,仅有军乐队半连,军队两连,及少数军官,并遗族而已(其公子辈均着玄青色礼服,所用绋布亦系青色)。直至军署以后,各界始完全加入。路线之延长,约及二里。谭省长及各高级军官、各机关主脑、中央各部院,各省军民长官代表,均依次步行。灵榇抵军署时,谭督军特设路祭。然后由小东街福星街西长街由大西门出城,走中华汽船公司码头渡河,鸣炮一十七响,各要人均渡河恭送上山。按照中央颁布礼节,祭葬如仪。
黄公出殡情形,与蔡公不同之点,大约有二,(一)蔡公遗族,均着白色孝服,其他如绋布围拦等,亦均白色。黄公则概用青色。(二)蔡公灵榇,系用红缎绣花围幔。黄公灵榇,则用红黄蓝白黑五色布包裹。此外各项,均无出入。
此次会葬人员,除谭人凤、覃振、刘揆一诸君外,新到者尚有郭人漳、章士钊、陆咏霓等。会葬代表,亦续到多人。闻筹安六君子中之胡瑛,亦回湘会葬云。省会警察厅林厅长于黄公出殡时,特派职员分任职务,大致如下:(一)路线前班巡视人员,于灵而将发之际,先赴所经路线巡查,指导一切,随宜处理。灵而来时,仍随入警界送葬班内,同往送葬。(二)路线后班巡视人员,于灵而已过之后,游观人众拥挤,应督率沿途长警,竭力弹压,保持秩序。
◎黄上将逝世记
黄克强先生自东归国后,咯血疾发,缠绵病榻。初甚危险,与前年在美国发时相同。医治旬日,渐即告痊,医生再三戒以屏绝一切,应静养稍久。先生系念时局,每于病榻寂静之时,诘侍疾者以国事,且函电常亲过目,甚或裁答。遂突觉肝部浮胀,历三日而愈剧,即私告唐少川,恐病不起,唐慰之。肝疾既作,夜睡不酣。十月三十日午后五时,因肝部增剧,医下一针,稍好。不意至夜一时,肝胀益甚,下四针无效。全身皮肤,陡发黄色,或以为即胆液流入血管所致。二时,胃管复破,失血不止。三时,更剧。至四时转静,遂正容示家人以不能起,端卧而逝。年四十有四,即三十一日黎明也。所殁之处,为上海徐家汇福开森路新宅。遗容颜色坚毅,和蔼如其生时。闻黄太夫人及其夫人皆在日本,得先生病耗,早拟回华,是时尚未到。老人凭棺之痛,其惨自不待言也。
◎黄上将开丧记
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为前南京留守陆军上将黄公克强开吊之第一日。上海行政司法军警商学等界之前往黄宅致祭者,素车白马,颇有如水如龙之盛。黄宅在福开森路三百九十三号,门首用电灯横缀“气壮山河”四字,系黎大总统所赠挽额。复将黎总统所挽“成功却爱身萧散,大勇那知世险夷”一联,用黄花缀成字句,分悬两旁,大门内两旁,为来宾签名处。二门内甬道,有复旦公学童子军二十余名,排班站立左右,招待来宾。甬道尽处为军乐亭,再进则为大厅。灵座中供黄氏半身洋装遗像,又三尺高白石肖像。像前供祭席,座前为大总统所赠大花圈一对。此外有日本侯爵大隈重信、伯爵寺内正毅、日商三菱公司久我贞二郎、日本有志同人政法学校各一对,均以绒绢制成,五色缤纷,鲜艳夺目,则分列左右。灵座左边为主丧人,右边为女宾。
清晨,上海军队行政司法等界,相继而至。沪海道尹徐元诰为黎大总统致祭代表,到时独早。徐道尹到后,即致祭,并宣读大总统电传祭文。此外中外各界之前往致祭者,约有四百余起。如交通部许总长代表周宗泽,湘督军代表刘建藩少将等,均由孙文、唐绍仪、李烈钧、柏文蔚、蔡元培、谭人凤诸君分别招待,淞沪杨护军使特派参谋长赵联黄为代表,前往致祭。祭文曰:“维中华民国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壬辰,淞沪护军使杨善德特派本署参谋长赵禅代表致祭于黄上将克强先生之灵而言曰:乌乎!谁实爱公,苍苍者天。谁实厄公,我亦呼天。微此之归,将安责焉?公负异禀,弁冕多士。岳麓蜚声,穷治经史。厥志惟弘,渡海而东。首倡革命,喁喁向风。酿于壬寅,成于辛亥。赞助黄陂,奇光异彩。新政推行,留守南京。中山所倚,民族之英。何意宵人,复张帝制。力返共和,甫蒇厥事。万几待举,方藉雄才。斯人不禄,谓之何哉。网绝其纲,星失其斗。无以解之,惟天执咎,椒馨在室,松椒在门。掬诚致奠,以慰幽魂。乌乎哀哉!伏维尚飨。”
各界所赠挽联挽额诔词,约有二千余份。摘录数联如下:(梁任公)道不同,初未相谋。降此百凶,岂料造车终合辙。天下溺,援之以手。殁而犹视,应怜并世几愚公。(孙中山)常恨随陆无武,绛灌无文,纵九等论交到古人,此才不易。试问夷惠谁贤,彭殇谁寿,只十载同盟有今日,后死何堪。(唐少川)奇气满东南,吾道不孤,应为苍生争一息。大名垂宇宙,人心未死,终教青史慰重泉。
《上海日报》载称,东京本乡区漫岛新化町之枪炮火药商仓地铃吉,自十六年前,即与黄克强结有密切关系。现因黄氏忽然逝世,特制成黄氏之半身石像一座,赠其遗族,以报生前之知遇。此像为日本有名之美术学校创立者之一人、日本美术院长藤田文藏所制。参照黄氏生前之照片,并请多人批评,迭加修正,始成此音容如生之半身石像,煞费苦心也。
◎黄灵离沪记
黄公克强之灵榇,于五年十二月廿三日,发引回湘。清晨九时,各界来宾陆续莅止。除黎大总统代表李书城、冯副总统代表师景云、陆军总长代表曲同丰、财政部代表姚家驹、交通部代表周宗泽、参众两院议员林森马君武王湘等五十余人外,上海各官长,文则有沪海道尹徐元诰、外交部特派交涉员杨晟、上海县知事沈宝昌、上海电报局长汪洋,武则有淞沪护军使代表赵禅、淞沪防守司令官何丰林王宾、旅长陈乐三荣道一、临时总指挥军署副官长范毓灵、海容舰长杜锡圭、飞鹰舰长方佑生、海圻舰长汤廷光、同安舰长吴光宗、建康舰长任光宇、舞凤舰长邬宝祥、第一舰队参谋饶鸣銮等,团体则有上海策进地方自治会代表王佑之、南京黄蔡二公追悼会代表王润身雷光华徐功镜陈自新、自由党本部职员王桂国等,绅界则有孙中山、唐少川、梁任公、谭石屏、胡汉民、李烈钧、陈炯明、柏文蔚、章水天、王一亭、虞洽卿、庞青城、伍平一、林松寿等,报界则有邵仲辉、吴稚辉、徐秋澄、黄叔平等,外人则有美国海军参谋长帅佛、军需长柏郎、海军上校安特生、医官魏穗、日本青木中将、海军少佐津田静枝、三菱公司久我贞二郎、大阪朝日新闻记者神尾茂奥村正雄田中收吉、上海日报东亚日报代表井手大喜寺尾亨今井幸加等,皆预焉。统计男女来宾,约达一千余人。除交涉公署派交际科长陈震东、译员杨少堂临场招待外宾外,其男女来宾,则由男女干事数十人分投接待。黄宅大门前,由法捕房派有华法越各捕多名,往来巡察。门口有干事四人,二人接收来宾名刺,二人分发徽章。进内,甬道上有荷枪越捕二十四名,分列两旁。再进为芦席所搭之客厅五间,各干事即于此接待来宾。各款茶点,颇为周到。惟美国海军一排计四十人、法国警队一队、与中国海陆军警、寰球学生会童子军、救火会军乐队等,均各在福开森路旁站队歇息,未至丧所。至十点十五分,家属致祭后,即由主丧友人孙文命各干事按照预定举殡行列,排定执事,指挥身穿黑色白线制帽制服之小工二十四人,徒手将灵柩抬起,放入炮车。柩用红缎棉套,上覆国旗,以六马拖载。由法租界福开森路黄宅启行,经霞飞路敏体尼荫路爱多亚路,沿黄浦滩直达招商局金利源码头,时已午后半钟。因所订装运灵柩之鸿安公司长安商轮,其时尚未进口,故假招商局八号栈房暂行停灵。
发行时之行列,前导为法捕房马巡四名,策马开导。次音乐队一班,次湖南同乡之白旗二面,花牌四扇,花伞一顶,花亭一座,花圈二十个,次闸北惠儿院音乐一班,次松江贫儿院学生廿二人,次普益习艺所音乐十二人,次译志中西日夜馆学生、译志女学校女生全班,次青年益算会会员全班,次商团筹备处会友一百余人,次南洋兄弟烟草公司花素额一方曰“盖世奇勋”,次自由党本部职员十二人,次复旦公学民立中学浦东中学各学生、寰球学生会童子军,次救火会音乐队,次贫儿院学生,次启明学校学生,次竞雄女学校女生,次女子同义义务学校女生,次中国海军军乐队一队,次海容军舰海军一队,次法国武装警队一队约五十人,美国海军一队共四十人,次美国海军各舰官长,次中国海军各舰长,均乘马车随行,次陆军军乐队,次武装陆军一营,次淞沪警察厅军乐队一队,警卫队一队。次骑马宪兵一队,次花圈一队,次遗容车,用黑马四匹拖载,次送殡亲族马车十余辆,次孝帏,内孝子一欧、一中、一美、一球,惟一球年仅数龄,由女佣携抱,与孝女振华、文华、德华同行。长次两媳,均穿黑色西装,头扎黑纱,垂于背后,有二尺余长。次湖南鼓吹手一队,次即柩车,其前后均由马兵护卫。各界执绋者,俱在柩后,并有干事数人,乘自由车,一路随行,往来照料。经过之处,法捕房加派中西探捕,沿途弹压,码头上另派越捕二十四名。柩至栈房,门口由捕头发令举枪,中外海陆军警,亦各举枪以示敬礼。码头上预由县公署搭有素彩布棚,八号栈房内,用席苇分隔,里面停柩。外置素帏,柩前设灵台一只,上供遗像。祭菜五碟,花瓶二只,插以鲜花。中陈磁香炉一只,烛台一对。台前有花圈二个,其一为绢缎所制,系黎大总统所赠,悬有南木小牌一方,上书“克强先生灵右”,下题“黎元洪”三字,其一为孙文所送,大小式样与黎大总统所送者相仿。左右有大花篮二只,为日本前首相大隈重信及伯爵寺内正毅所送。四周悬张国淦、许世英、卢永祥、李贺宾等所送挽联。中外各界男女送丧来宾,既抵码头,仍由招待员引至对面该局转载处,略为憩歇。俟灵柩停妥,布置就绪,各来宾始行礼分道而散。
◎蔡上将逝世记(蒋震方之通电)
(上略)松公自十月七日,食量渐减,体微肿。本月初,忽转下痢,肿渐消,日益减。医言病菌入肠,危象已现。然尚嘱拟办续假呈文,时精神尚佳也。四日,嘱买西瓜。俟震等至,即强起,约分食之,颇饶兴。震等尼之,乃饮汁少许。当谈及我国现在政策,人民政府,宜同心协力,向有希望之积极方面进行。为民望者,身不道德,何以爱国?各斗意见,实争权利。日昨北京电询奖励在川战役人员,予精神太疲,应由罗戴核实办理。言已,复矍然曰:“予病深矣,万一不起,即将此意电达中央与国人。身为军人,未能死在疆场,必薄葬减我过。”
震等再三宽慰,不必计及国事,复曰:“我亦无他言也。”
五六两日,痢仍未止。七日早,医行注射,精神犹佳。朝午均进粥一碗,燕窝一钟,及牛乳葛汤等。与震等略说数语,甚快慰,并看窗外飞机,自以为此后将有转机。乃傍晚气促痰涌,至八日一时更剧,二时遂笃,延至四时长逝。窃自松公病初变时,比请章公使代电中央,应派员慰视,借商后事。不意剧变若此,当由震等谨将逝世情形,径电中央。棺木系自长崎选购最上等者,木尚坚。衣衾里中衣,上下均用白绫,着全套黑礼服,被褥白湖绉里,红缎面。棺内安置生前爱用伽楠珠一串,玉鸽一只,大晶章二个。口含金圆,灵柩发停崇福寺。(下略)
◎蔡灵回国记
已故四川督军蔡公松坡灵榇,自东回国,乘新铭商轮抵沪。满船遍悬中日官商投赠挽联唁辞,黄白青绿,五色飞扬,望之烂然。船傍法租界黄浦滩招商局江天码头,承办丧事之蜀商公所各同人,先登轮致祭。蔡公灵柩安置在船上最大之官舱中,前后两端,拦以条凳,恐海行动摇。左右两傍,复以木支撑之。四周遍悬花圈花篮及唁辞挽联,柩前设供案一,上陈蔡公遗容及烛台香炉等具,为途中早晚上香之需。公所同人,即在供案陈列祭品,公同行礼。祭毕,由扛夫十六名,一律白衣,将柩舁出舱面,始用辘轳吊索,将柩自上徐徐下至码头。然后仍由扛夫等舁入炮车,安放稳妥。维时法捕房军乐队首先奏乐,中西各团体军乐队齐起和之。中西各军警一律举枪致敬,招待员按照预定次序,将迎柩团体逐一排定出发。
举行时,汽车一辆首先徐行开道,次英法捕房之马队,英则西捕二名,印捕八名,法则法捕四名,惠儿院音乐队全班学生,省立第一商业学校,南洋商业学校,南洋植商学校,并有素幛上书“恢复共和第一伟人”八字,复旦公学童子军,青年会童子军,工业专门学校童子军,上海贫儿院智仁学校,内有学生六人,背负花圈,江苏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市立震华小学校,普益习艺所音乐队,浦东中学校,寰球中国学生会童子军,私立泉漳小学校,中华女子同义义务学校,救火联合会军乐队及全体会员,商团公会筹备处,并素额上书“丰功伟烈”四字,中国妇孺救济会音乐队,各帮商界,执香列队迎送,约有千余人。清音一班,像亭、遗电亭、大总统命令亭、勋章亭、服用亭,计共五亭,周围均扎鲜花圈,并日本带回日人所送纸花篮纸花圈挽联,五光十色,飘扬夺目。次海军军乐队、海圻舰水兵一排,由舰长自行督带,法捕房荷枪法捕一队、护军使署军乐队步兵一营,由使署副官长范悯黔为总指挥。马兵十二名、警察厅军乐队、警卫队一队、驻沪美国海军舰长四人,乘坐马车二辆。孝帏铭旌执绋者,均执帛在柩乍前步行,孙文、唐绍仪均在其内。柩车扎有花罩,驾以六马,御行车前,车后有马兵护卫。近柩之马车汽车,约有一百余辆。灵柩所过处,男女老幼,万头攒动。自英租界棋盘街以迄公共租界铁大桥止,沿途一带大小商店,一律下半旗,并有摆设路祭者。丧仪之隆,参观之众,实为从来所未有云。
停灵之蜀商公所,大门前扎成素彩牌楼,中以黄花缀成“灵归衡岳”四字,为冯副总统所题挽。牌楼上高建长方素旗一,上书“蔡公殡馆”四字。其停灵之大厅,亦均扎素彩,四壁遍悬各界挽联。灵幕上悬有黎大总统挽额一方,文曰“功在国家”。两傍则为梁任公之挽联,其文系集四书成语,上曰“知所恶有甚于死者”,下曰“非夫人之恸而谁为”。幕外供案一,中奉蔡公遗容。厅前戏台,设有清音全堂。台上悬有内阁总理段合肥挽额,文为“河岳精英”四字。柩车莅止,其迎柩之中西海陆军警学商务团体在公所门前,左右分列两行,肃然伫待。迨柩车至,即由中门直达厅前,仍由十六名扛夫将柩舁入大厅。正中幕内,由军队鸣枪三响致敬。奉安既定,中西来宾分班致祭。所定次序,为先西后中,由西首进,东首出,以免纷乱。其应需祭席,系上海县公署承办。预祭各来宾,先由招待员在来宾室分别招待,款以茶点。稍事休息,然后由招待员导至灵前,行三鞠躬礼。首为美国海军舰长四员,次法捕房荷枪法捕,由捕头带至灵前举枪致礼。次官界致祭如冯副总统代表军署参谋长王通、齐省长代表沪海道尹徐元诰、淞沪杨护军使代表使署参谋长赵联黄、卢副使代表三十八团团长马鸿烈、外交部特派员杨少川、代理上海县知事景毓华、淞沪警察厅长徐国梁代表总务科长赵殿英,及第四第十两师各旅团长,并海圻等军舰长官,分别行礼。次为公私立男女各学校学生,而以绅商各界男女来宾殿其后。行礼时,均有凇沪护军使署淞沪警察署军乐队在厅前天井内轮流奏乐。礼毕,即由蔡公介弟松垣,带同孝子瑞生(居长十余龄)永宁(居次四五龄)向来宾叩谢,礼成。
◎蔡灵离沪记
蔡公松坡,在日病故。灵榇回沪,驻蜀商公所,旋由沪回湘。上海军警官商学界及各省代表之随榇致送者,仍异常拥挤。兹将关于灵榇运输各情,分志于后。
事前由治丧事务所各执事,将运送蔡公灵榇各手续布置妥贴。所有载榇炮车,经宪兵营张营长预备停妥。其余军乐及夫役人等,亦经齐集所前,各界送榇人等亦先后戾止。钟鸣七下,由送榇者在灵前致祭讫,即由雇定夫役,将蔡公灵榇,抬上炮车,仍用六马驾驶。钟鸣八下,由宝山路蜀商公所起灵,南行至美租界北河南路,转至英租界河南路南端,转东至爱多亚路,至浦滩折而至法界浦滩。至新开河,金利源九号码头,即由夫役十六名,将灵榇抬至利川运舰后舱停驻。
送柩时,柩前有旅沪湖南同乡会军乐队十六名。次松柏牌四面,又松柏伞一顶。次花圈队,次惠儿院军乐队,次警察厅游巡第三队五十名。次护军使署军乐队三十二名,次日本纸扎花一队,次灵位亭,次遗像亭,次第十七团第一营军士一百三十名,次军乐十六名,次马队四十名,次铭旌,次孝帏,次各界执绋者,次炮车所载灵榇。末有马兵八名,随后执绋者所雇马车数十辆。
各省代表之送柩者,如段总理代表袁华选、冯副总统兼苏督军代表师景云、浙江吕督军代表吴钟熔、黔省刘督军代表王文华、前四川将军陈ぇ代表范熙绩、晋省阎督军代表张华辅、及上海军警交涉各官代表等,均在其列。其余商学自治各团体等,亦各派代表参与其间。灵榇由华界宝山路至美租界时,即由英美捕房警卫队六名参列,为之先导。至英法接壤处,即行撤回。迨灵榇入法界,即由法捕房警卫队四名为先导。招商局金利源码头浮桥上,则有越捕二十四名,持枪两旁侍立。迨柩车由岸至码头时,该越捕即举枪鹄立,以致敬礼。灵榇移入利川运舰后,即解缆移泊浦中。其时军乐大作,送柩各兵士,皆一律列队举枪。各界送柩人等,及外人之随同瞻仰者,亦均鹄立码头,遥望利川,脱帽以致敬礼。利川亦下梢旗答礼。
利川系运送舰,吃水仅八尺,载重三百吨。后舱均用白布扎成灵帏,为安置灵榇之所,舰边又遍悬以各色旗章。此次沿途参观者之拥挤,仍不亚于灵榇由日回沪上陆之时。有于灵榇必经地点,向各茶楼包定座位者,各茶肆以地位关系,抬价以谋利益。而来者均不以为贵,足见蔡公感人之深矣。
◎北京追悼黄蔡记(挽词难煞诸 大老祭台哭倒沈佩贞)
北京黄蔡追悼会,在中央公园举行,乃国会推定专员特设筹备处,经营日多。自总统以下捐款办者,故为极盛。公园正门,结彩坊一座,白地黄字,曰“黄蔡二公追悼大会”,下有一联:“功盖甫申,中原再造。魂招屈宋,南岳无灵。”
左右各有素坊楼,一颜曰“咸有一德”,一颜曰“并足千秋”。联曰:“湘岳之灵,华夏之杰。国民有范,历史有光。”
进正门后,又有素坊一座,颜曰修和有夏,系宪法讨论会者。大门以内,二门以外,所有茂林修竹,满悬挽联,似前社会改良会所悬格言。有照壁一,极华丽,上有黄汉湘一联:“沅湘流不尽,天地与俱生。”
蓝字硕大无朋。二门匾为“生荣死哀”四字,旁有挽联甚多。惟中国公学一联,字少而大,故最显豁。其词为“一双国士偏凋谢,八个罪魁竟逍遥。”
追悼者读此,无不破涕为笑。中国公学好奇语惊人,即特定(副大总统)之名词者也。二门内有小坊一座,有江瀚一联,(苍天变化谁料得,湘水无情吊岂知)。叔海为老名宿,此联殊欠沉挚。正殿前方土台(即救国储金会及筹赈放烟火开彩处),设黄蔡二公神像。正殿灵位及后殿演说台,又各悬二像。正殿前四周墙垣,挽联悬满。朱垣画栋,望去但见一片白色,极为凄惨。正殿设祭台,上有匾曰同声一哭,悬黎总统联曰:“正倚济时唐郭李,竟嗟无命汉关张。”
因忆前岁黄陂卸鄂篆,居京韬匿时,人比之小园种菜之刘备,今以黄蔡比关张,颇为巧合。政界大老,下笔最苦。盖挽联不能不恭维死者,恭维死者,即不能不数及老袁。而此则不便处甚多,只可以空洞语恭维,如王士珍之两造共和身不寿,已不可多得。盖虽不骂袁,尚语及制造共和之功也。若吴炳湘之“抱命世奇才,溘然长逝。数先民遗迹,慨当以慷。”
真不知所云,以文字论,亦可当渔阳三挝,其鼓声酷似不通不通也。可举一以概其余,名士中有易老五一联:“历万死一生成道,是三湘七泽钟灵。”
议员中有参议员新疆何多才联云:“怪上帝吝寿,数莫到不惑之年。”
观者曰:好在新疆多才,虽二公不寿,中国亦不绝望云。段廷圭联有“壬父既丧国粹先生又作国殇”之语,壬父殆指王壬秋,玩其词,似国粹丧于壬秋者。蔡公为一代完人,众口一辞,而曹成功独云:“二公为民党中坚,毕竟功过皆居半。九原得内阁消息,彼此喜怒应反常。”
殊费解。李六更之挽词,似一段语说,有云:“死于共和已成而实未成之时,可谓不善死。”
责备二公,可谓大奇。军界朱某曾某,“回首帝业非,复我共和好大陆。龙蛇公首义,叹息斯人去。萧条沧海空神州,辽鹤众哭君。”
出自梁任公之《挽李文忠》。至民党之骂袁,自无所用其顾忌,痛快者甚多。惟黄蔡逝后,报纸上时有谐文,谓二公在阴曹捉袁问罪。本系滑稽笔墨,不意陈丕烈之联,竟云:“只为袁逆奸恶,泉下当兴讨贼师。”
其实老猿只能闹天宫,未必能闹地府,二公似无兴师之必要也。联多而好者太少,以上举其有趣足解颐者。惟周宗泽联云:“平生风义兼师友,天下英雄惟使君。”
老当浑成,以操比袁,含而不吐,尤饶意味。政界中既多官样文章,惟谢远涵挽蔡曰:“鲁连仗义,不帝嬴秦。悬知东海垂槎,为逃上赏。武乡用兵,亦在巴蜀。试按西川遗垒,同叹奇才。”
用笔遒净,有议论,亦得体,可称佼佼。李经义常夸松坡是彼赏识引用之人,故挽联曰:“相与有袍泽之风,真知在神识之表,弥剡果可荐乎?广武消兵,早见中原弭患气。公享盛名而不寿,我留愧色而徒生,牙琴自此杳矣!大荒披发,更从何处话深心。”
上加序云:松坡仆之畏友,尤仆之真友。癸丑国犹可为,而吾策不荐。丙辰事皆待定,而公遽夺年,痛心何极。不知癸丑时,九先生曾有何妙策。所谓留愧色者,又何事耳。杨度挽黄有“一身能敌万人,霸才无命”,挽蔡有“东南民力尽,当时成败已沧桑”之语,会中不许悬也。
中央公园为帝制罪魁朱桂莘所创始经营。开放以来,历办储金会某某义赈筹捐会社会改良会帝制庆祝会,而追悼会则第一次。悬筹备所牌于门者数日,与从前悬大典筹备处牌(此牌闻为美国人作古物买去,价万金)处密迩,令人不胜今昔之感。尤令人感慨者,去年每有会务,无不见社会花朱三小姐,绰约娉婷,点缀其间。今与乃父同在逍遥之列矣。惟余至位前行礼时,众人抬首,看同声一哭之匾,而无一哭者。突闻左侧大放悲声,哀而高,似女子。众拥前争看,几将祭台挤倒。于是招待员及警察等急行拦阻,维持秩序。哭者非他,沈佩贞女士也。自神州讼败后,潦倒不堪,此哭之恸宜矣。后殿演说台,有王某演说云,筹安会请愿团里人,今日亦有来追悼,不要脸不要脸。院之西偏,有人将黄蔡小像印成之邮片一大束,用撒纸钱法(京人出殡,有人沿途撒纸钱,一扬手齐飞至空纷纷下下落称妙技),掷散空中。四面飞落,众争抢之。是日各界来者,拥挤异常,官界女界军学商警界各有定处。军乐队紫衣白带,红盔素缨,整齐好看。惟来今雨轩双扉紧闭,冷寂无人,为不堪回首耳。
◎成都悼蔡记
四川追悼蔡督军地点,在少城公园,十二月一号起至三号止。其追悼场之布置,入公园之签子门,以白布扎牌楼。沿右而左,为纸札“追悼邵阳蔡公大会”八字。门有警察守卫,非持参观券者勿许入。以故环立门外引领而望者,不下数千人,途为之塞。入门数武,又有白布扎牌楼一,横列“民国柱石”四字。两端有栏杆,向西夹成一道。由右而进,有二亭,一系蔡督军所遗之战马,一置蔡督军所遗之肩舆。由左而进,有二亭,一系蔡督军所豢之猎犬,一陈蔡督军所御之马鞍。以上遗物,皆题有赞词。由正中而进,则首为演说台,南北两向,悬有楷书之蔡督军事略二十余幅,又贴有各省吊唁文电,及在东病时情状。台之西南隅,插有杏黄色之令字旗一,大书“蔡”字,旁题“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官”,盖蔡督军北征之所遗也。由西进数十武,一六方亭,中陈纸扎之战马,又扎蔡督军像,戎服佩剑,挺身骑于其上,凛然若生。入亭须拾级十数而上,周围满列花盆,层次井然。但有警士守卫,不得上亭。过此左折,南进为公园商品陈列馆之门,亦复扎有牌楼。第一层楼房之前,倚壁扎有一亭,木刻蔡之小像,供于其中,大书“奠”字。至其下者,皆敬礼焉。又陈有蔡公遗印,仍题有赞词,周围列花盆,如六万亭式。而其左之楼房一幢,为招待室,右之楼房一幢,为办事处。沿第一层楼房,所经夹道,悬对联已满。至内则广大场地,满布各花,扎有牌楼栏杆。及门,区场地为若干段,遍悬挽联。正南第二层楼房之前,倚壁扎台,为祭奠之处。中供蔡公肖像一,神位一,向北陈水果诸品,及太牢为祭。游人至此,多脱帽三鞠躬。各军队整列致祭,礼成,复出外听演蔡公事略。与蔡公神像相对,有石碑南向,悬梁任公来电,述蔡公死时情形。北向悬蔡公遗电,所以告政府及国人者。石亭之北,为奏军乐处。军乐队着紫色礼服,颇为庄严。第一层楼房,背面置有风琴,理其事者,为高等师范音乐班生。又各招待室内,皆满悬对联。所扎各种亭台,多缀花为纹,排花作字。陈列馆门首,更有电灯排成之“日月重光”四大字。入夜电灯既发,内外各层,明如不夜,而此四字尤为光辉灿烂。出门北行,满布各花。道左扎有剧台,是日演剧四五幕,皆蔡公生平事迹。与袁世凯相对照,感慨激昂,颇足动人悲愤也。
◎长沙悼黄记
湘省各界全体,假省教育会追悼黄克强先生。军警荷枪林立,气象极为森严。是日晴曦朗畅,观者极多。省教育会在提署后面之又一村内,汤芗铭在湘,自作威福,因恐有人暗杀,遂将又一村塞断,圈入防御线内。平民有两年之久,未尝至又一村一步。汤芗铭所设之天桥(汤氏兼任民政长时,曾造一天桥,由督署以通民政长署,亦在又一村内)及栅栏等件,今日见之,实不胜今昔之感。汤芗铭之威风,今日果何在哉?入场,场内牌坊高耸,国旗飘扬,军乐之声与军警弹压声,互相唱答。其声凄楚,盖心理使然也。头门有一联云:“赤手定神州,卒使日月重光。力毅心雄,首创华夏四千年奇局。大星沉歇浦,正值烽烟甫息。功成身死,泪随洞庭八百里横流。”
入门约二十步之遥,有菊花山一座。再过四十步,即为军乐台。台之左右,相隔各百余步之处,各有演说台一所。由军乐台再进,又有一门。门内左右,张有白布帐棚,以达会场门口。此处有一长联,场之正中台上,悬先生遗像,上悬额匾一方,题“革命元勋”四字。两旁灯联,为“大名宇宙遗像清高”八字,台前有白布素彩,其下则为香案。左右设风琴数架,为唱歌处。台之两旁,以白布为幔,为来宾休息处。台之前方,为行礼处。行礼处之左,为新闻记者席。场内挽词极多,琅琳满壁。记数首于下。谭省长挽词云:“当世失斯人,几疑天欲亡中国。遗书犹在箧,此行吾愧负先生。”
范代省长挽词云:“千秋功业承黄帝,六辔澄清愧范滂。”
省议会挽词云:“请公治湘,曾代表三千万父老。无人护国,竟抛弃四百兆同胞。”
此联太无味,不知省议会何以如此没有人才。新闻记者代表联云:“河口硝烟,珠江弹雨,汉皋血渍,金陵劫灰。把帝制推翻,只凭却一片丹心,两双赤手。辽阳鼙鼓,燕塞风尘,渤海狂澜,昆明骇浪,栋摧梁坏。正国步艰难,更谁作中流砥柱,万里长城。”
追悼会筹备处联云:“战武汉,守江宁,拼万死以购共和。志决身先,镇南关月黄岗血。逐项城,覆清室,亦一怒而安天下。功成人远,潇湘夜雨洞庭波。”
钟鸣八下,即行开祭,由赵代督军范代省长主祭。而献爵帛者,则为赵君。祭时,照上将例,鸣炮十一响。其祭文为古体,各界陪祭者,达数十人。
◎黄花岗上哭英雄(魂兮归来看取人间何世)
民国五年,为滇军及各界人士公祭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主祭者则为军长李协和,朱省长等分立左右陪祭,状至肃雍。各滇军将士,且皆臂缠黑纱。计赴会男女,不下十数万人。不特东沙马路为之壅堵,即惠爱街一带亦然。盖因政军警学报商工等界而外,并有港澳以及各埠种种团体,暨海军全体赴会。较诸元年孙中山等公祭时,倍形闹热。以致花圈挽联诔词,如山堆积。摘录数联如下,以见一斑。“死国埋名,公等争先入地。挥戈挽日,余也何敢贪天。”
(李烈钧)“石破天惊,几辈捐躯扶国运。风高日薄,三军洒泪吊英魂。”
(朱庆澜)“慷慨成仁,千秋永留烈誉。共和无恙,九原应慰英雄。”
(萨镇冰)“我辈亦忧患余生,愧乏成功,大雅今犹伤板荡。公等具乾坤正气,使其不死,中原当已赋澄清。”
(广东省议会)“河岳仗生辉,死重广州三月。英雄甘下首,冢同民国千秋。”
(北洋舰队全体)“七二士悬首屠肠,光兹青史。四亿人自由平等,视此黄花。”
(方声涛)坟场布置,亦甚壮观。场中满布生花盆景,均为农林试验场之物。第一座牌楼上,有生花大横额二,一曰“灵魂不死”,一曰“死士之陇”。旁以生花联二,一曰:“玄黄再奠,俎豆千秋。”
一曰:“故老掩涕,秋风生悲。”
第二座牌楼上,悬有数丈长生花横额,一文曰“中有碧血”,又生花联云:“励此晚节,鼓其雄风。”
过此约进四五丈,即为祭品台,其中供有生猪生羊花斋美馔鲜果等物。过此约二丈,即为坟场之前,高悬五色旗,并以生花围绕丰碑坟茔,四周间以短篱,围绕生花绿叶。坟后搭一阔约四十余丈之棚,满挂挽联诔词。滇军各长官公祭烈士毕,又率同全军将士,在东校场举行战死将士招魂礼。并于演武厅左便搭一招魂塔,高约十数丈,四周围以白布,塔身书有“南护国第二军战死诸将士招魂塔”诸字。塔旁悬有挽联数十对,摘录如下。“流自由血,复共和邦。魂兮归来,看取人间何世。为国诛奸,为民除害。天乎未老,会招黄鹤他年。”
(李烈钧)“死有余荣,百战河山豪骨尽。魂归何处,万行涕泪朔风哀。”
(朱庆澜)一时观者数万人。致祭既毕,由朱省长发起,与李协和萨镇冰方声涛等六人,在场内手植石栗树一株,以留纪念。种毕,省长命取木牌,亲书某月某日广东省长朱庆澜手植等字样,插于树下。是日到者,滇军步队约三千余人,马队数十名。陆督军武卫军、朱省长游击队、海军练营、陆军第十二团、陆兰清游击队、萨镇冰海军共数千人。余则学校社团各界,如民党公祭团、广东中立救伤队、滇桂粤联军病院、大汉红十字会、粤省商团、广东公立第一学校、广东高等师范学校、南海中学校、番禺中学校、述善中学校、公立第一小学校、大工场全体国事同囚会、真光公司崩牙成纪念团,及宪兵警察等。人山人海,难以数计云。
◎追悼海珠烈士记
民国五年,共和既复,岑梁陈陆朱萨各当道及各界诸君,假坐广州东园,开大会追悼海珠死难诸烈士。正中仪门上,悬“魂兮归来”之生花横额,衬以生花联云:“名高赤县,河岳英灵。日落虞渊,风云惨变。”
左右两门亦挂彩,门灯均生花构成,礼坛结构,非常壮观。坛前除悬各种旗帜外,并挂生花横额,文曰:“高山仰止。”
又生花联云:“风马云车来去迹,黄蕉丹荔送迎神。”
祭台设于正中,台后陈列诸烈士遗像,计有汤觉顿、谭学夔、王广龄、吕仲铭、岑伯著、左雪帆六位。由发起诸君主祭,行礼如仪。后岑西林代表王铁珊、梁任公、陈炯明、陆督军、朱省长、萨巡阅使等,相继演说,词均中肯。祭文挽联诔词,如山堆积。略录如下。黎大总统祭文云:“维中华民国五年十一月二十日,大总统特派秘书郭泰祺,致祭于汤浚谭学夔王广龄三君之灵曰:呜呼!茫茫大陆,孰若神州。蠢生彖息,万派同流。孰执其机,厥为豪杰。烂烂国华,孕于铁血。亦有文坛二三学子,奋身挺出。不顾其死,高会指挥。天清日曜,倏然变作。九薮腾踔,流星四裂。血肉横飞,黄农遗祚。蜿蜒来归,灵兮匪遥。相接,祀秘芬。昭此义烈,呜呼哀哉!尚飨。”
岑西林联云:“来日甫艰难,何期毕命同时,正气惨遭山鬼劫。临风一凭吊,只剩满腔孤愤,悲歌凄咽海珠潮。”
梁任公联云:“夫复何言,公实由我而死。岂谓不朽,民到于今称之。”
又云:“仁义岂有常,恨不与臧洪同日而死。江山不改旧,太息微管仲吾谁与归。”
陆督军联云:“前席借筹,公在早能平粤祸。水滨莫问,我来何处吊忠魂。”
朱省长联云:“渔父有灵,同声一哭。蜕庵逝世,吾道益孤。”
又云:“握手言欢,流连京雒。奋身赴难,惨浩风烟。”
又云:“念生平排难解纷,乃遭惨变。为乡里御灾捍患,坐失贤豪。”
◎记湘绮老人之丧
五年,湘绮老人仙逝。其公子代功辈,以老人在日,曾以世俗丧葬,多用鼓乐,以及种种缛节繁文。此等热闹,与古礼大相违背。故于前清光绪中叶,因蔡夫人之丧,特遵礼经手订丧礼。兹老人逝世,自未便照世俗办理。爰即搜集遗稿,自始死一切礼仪,均遵照老人所定办法。老人年虽耄耋,而矍铄康强,一如往日。以故所有后事,均未预备。今年虽患胀病,而写字看画,未尝间断。一旦溘逝,所最费踌躇者,厥维葬地。兹闻长沙首富朱乾益之子,因请老人作文甚多,屡谢未受。遂以私有之麓山土地一方奉赠,因而诸多弟子遂拟联名呈请省长,葬老人于麓山。俾百世之后,老人学说大行之时,一般文人学士,得就墓旁建庐讲论云。
老人经学词章,多有超过汉魏诸儒之处。如《诗经笺》包括百家,与毛注不啻霄壤,《公羊笺》独探微旨,迥非前儒所能。其著述三十余种,尚有十余种未及刊行。其他如经史批评答问,与夫手写《十一经》《二十二子》七十余年日记,均希世奇珍也。
四川人士以湘绮旧曾主讲四川尊经书院,现时川中名宿,多出其门,相约追悼于尊经书院旧址。礼仪整肃,非他追悼会可比。其同院中重门庭院,咸饰素采,与祭帐挽联相辉映。堂中奉老人遗像,目光炯炯,生气见于须眉。遗像左右,悬老人生前自挽联,文云:“春秋表未成,幸有佳儿述诗礼。纵横计不就,空余高咏满江山。”
中置宣德铜炉,香篆沈寂,古意盎然。四围缀以鲜花,祭品则陈于前席。致奠者均行四叩礼,由执事者引导赞呼,进退雍容。东西两壁悬祭文挽联,宋育仁一联云:“今年岁在辰,哲人云亡,不{敕心}遗一老。本师称曰子,先王制礼,有心丧三年。”
谢盛唐一联云:“经术文章,集何郑马班阮谢专长,唐之后,诸儒未有也。嘻笑怒骂,为曾左彭李丁张诤友,袁以下,自郐无讥焉。”
李明志明忠一联云:“千秋尊经阁,四海文章湘绮楼。”
真足为湘绮写照。自晨十一时展奠,与祭者数十人。省垣各中小学校学生多结队而往,南城小学生,且以歌吊之,叩拜如仪。午后一时,门人合食于厅上,追述先生之嘉言懿行。至暮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