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郊,一名凝正,一名守中,游于江表,常被冠褐,蹑屐而行,日可千百里。衣褐不改作而常新,所为粗暴,人无敢近之者。能诈死,以至青肿臭腐,俄而复活。尝止于宣州开元观,自宣之歙,时道士绍修默亦往歙州,至城门遇之,与同行。修默避之,先往至一镇戍,方息于逆旅。郊续至,修默隐身潜窥之,见郊入别店中,召主人与饮,因而凌辱之。主人初亦敬谢,郊不为已而更击之,既而互相搏击,郊忽踣于地,视之已死,体冷色变。一市皆聚观,乃召集乡里,缚其主人,捡尸责词,将送于州。时已向夕,欲明旦乃行。至中夜,复闻店中喧然曰:“已失司马尊师矣。”
而人方悟郊诈死,释其主人。修默明日侵晓乃行,至前百里许,问人曰:“司马尊师何时过此?”
曰:“今早已过矣。”
明日复行百里,问之,曰:“昨日已早过矣。”
及到歙州问之,亦然。每往来上江诸州,至一旅舍安泊,久之将去,告其主曰:“我所有竹器,不能将行,取火焚之。”
主人曰:“方风高,且竹屋低隘,不可举火。”
郊不已,众人共拜劝之。郊怒不听,乃发火于室中,持一大杖,立于门侧,敢至者击之。郊有力,人无敢近之者。俄而火盛,焰出于竹瓦之隙,人皆惶骇。既而火灭,郊所有器什皆尽,所卧床皆重灼,而荐席无有焦者。有朱翱者,为池州法椽。郊过诣之,谓朱曰:“君色甚,恶当病,我即去,君病中能念我,或呼我姓名,当有所应。”
翱不之信。后十余日,果病热疾,数日甚剧。忽忆郊之言,意甚神之,因稽首思念求祐。初,朱已病恶,见人在己前。有小吏陈某者,常指使如意,令入室侍疾,亦叱去之。家人守之,户外无得入者。至是朱恍惚见陈某,持一瓯筑进之,朱饮之,便觉意爽体佳,呼家人曰:“适陈某所持来药甚效,当今更进一服。”
家人惊曰:“比不令人入室,陈安得至此?”
朱乃悟郊之垂祐也。自是朱疾渐平。郊尝居歙州某观,病痢困剧,观主欲申白官司,先以意闻郊。郊怒曰:“吾疾方愈,何劳若此!”
既渐困笃,观主不得已,乃口白县令姚蕴,蕴使人候问之。郊曰:“姚长官何故知吾病也!”
来者以告,郊怒,忽起,结束径入某山中,其行如飞。后十余日,持一大杖,求观主,将捶之。观中道士共礼拜求救,乃免。尝至洪州市中,探鲊食之。市中小儿呼曰:“道士吃鲊。”
郊怒,以物击小儿,中面流血。巡人执郊,送于虞候,素知其名,方善劝说之。郊乃极口骂怒,虞候不胜其忿,杖之至十。郊谓人曰:“彼杖我十五,可得十五日活,杖我十,十日死矣。”
既而果然。后入庐山,居简寂观,因醉卧,数日而卒。临终,令置一杖于棺中。及葬,觉棺空,发之,唯杖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