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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府太爷置酒求谋 简勒先快船赶贿

  且说简勒先与贵兴刚刚讲到投机,被狱吏徐焕喝退。勒先出,遇蔡顺于途。蔡顺问所从来,勒先答:“在府监。”
  二人握手同至蔡馆,勒先备述其因,且言贵兴牢中所许,有能释放者,酬银十万两;但得免死而减刑徒杖者,许以二万五千;获理人自当厚报。蔡顺欣喜无限,竟日与他筹第。盖蔡顺系顺德都宁司人,在端州当行出官,与府公子往来綦善。是日先告其友徐风,托他“如此如此”,然后入见公子,首将仓库,试其盈亏。公子嗟悼不已,遂实告其空虚。然后微叩梁凌之案。公子答曰:“此犯业经监候家严,尚未详文,势必将他处决矣。”
  蔡顺讶曰:“尊翁拜所宜也。曾不知昔日天来禀中,巡抚几番批死;臬台堂上,证人屡次遭刑。四品徽臣可与大人比较。况复衿者、乡正联保为良。闻彼百万家财,迩日遗子登朝抱告,将来钦差到审。如之亲何?”
  公子曰:“制台本意,自有担当。”
  蔡顺叹曰:“兄更差矣!黄河此后自古称为苦差,哪有回邦之理?将见同僚,大小仇视尊翁,如有所失,其祸非轻!此时此际,虽欲与子优游同乐于此地者,其可得乎?”
  公子听罢,遍身冷汗,慌张欲告其父,蔡顺止之。曰:“与兄数载相交,所言俱是心腹。慎毋吐出吾言。”
  语毕,辞别而去。公子入内,将蔡顺之言作为己意告知其父。府爷曰:“我儿所虑精详,自当原情定案。”
  然后御告之意何处听来。公子曰:“孩儿目睹民间长者所言,伏望父亲听信。”
  府爷暗思:“蔡顺久在当行,必谙民间消息。”
  于是传他而入,款以百味珍馐,将其子之言以诘。蔡顺答曰:“探得凌贵兴家有七星伴月,富似石崇。近闻其子拖星带月,抱告朝廷。”
  俄顷徐风拜见杜师爷言:“贵兴许银十万,送入府衙。师爷若肯与他调停,另有黄金厚报。”
  师爷大悦,徐风退出。
  师爷入见府爷。府爷述蔡顺之语,师爷吐徐风之言。府爷复问蔡顺曰:“果曾听得此语否?”
  蔡顺曰:“闻本确闻,但未审其虚实。岂敢平地风波,滋生议论乎?”
  府爷感谢一番,蔡顺拜辞而去。师爷告府爷曰:“蔡顺言他有百万家财。今他许以十万,此言可见非虚。”
  须臾,一人入报:“巡抚大人不日亲临查库。”
  公子曰:“如今仓库两陷,可预为之。”
  府爷曰:“奈何?”
  师爷附耳低声,说个“如此如此。”
  盖蔡顺与徐风系八拜之交,徐风之子拜社师爷为谊父。是以蔡顺荐他往说其言易入,蔡顺在旁鼓舞,愈不可疑,复说许多利害相关之语,一且堕其术中。当日蔡顺回馆谓勒先曰:“梁凌之案,功己将成,可速办礼而来。如礼不到,定然主变。”
  勒先出更遇徐风,徐风亦催他办礼。勒先奔至海旁塔脚街叫得快艇五只,每只各用七人。勒先嫌其太少,每只再添四名。限时八个,便要赴到谭村,给予工银三十。船户摇首曰:“工价慢谈,惟此路程辽远,快则十时、迟则十二。任他四面风来,可以如期而至。工价百圆,迟一刻罚我七两;早一刻赏我十圆。所有火烛支消、巡船费用,官人自行给发。”
  其后订准八时二刻,来往皆然。工价竟依船户。(不减价而减时方是当年情景。若价时不减便不成其为文矣)此日未时初刻开船,布散海面。众快头踊跃,捷如驰马,快逾龙舟。(龙舟无风可乘而快艇则有帆兼用并非获)偶值西风大作,顺水扬帆,转盼已到西南,移时又抵禅山。忽闻夜钟九点,(亥初)沿岸寥寥五了营兵喝声:“住浆盘诘,何船?”
  众快头一齐发力,更不答言,去如箭急。钟声两点(正丑)到谭村。
  附自鸣钟:
  一点丑未刀,二点正丑未,三点寅申刀,四点正寅申,五点卯酉刀,六点正卯酉,七点辰戍刀,八点正辰戌,九点巳亥刀,十点正巳亥,十一点子午刀,十二点正子午。
  勒先奔入凌家,具道牢中受苦,蔡、徐求救,许财十万有余,立解金银,异日丈夫释放;届期不至,后来机会难逢。家人急唤喜来将七星摘下二颗,团圆缺去一角。(点逗星月)命彼随行,带不尽干粮器械,(干粮所以防饥,器械所以防御,二者皆扼要之物。)卯时开船,是日亥时随到。(水有顺逆,船有轻重。往来相去三时,可见作者心细。)竟将此雪白鲜黄数十人舁入府衙而去。正是:
  能于祸处反成福,
  解向仇家买得恩。
  欲知贵兴释放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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