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公闻听爱婿抵家,心中欢喜,迎出上房,早已看见屈生来到庭中。望见吴公,忙开言尊声:“岳丈大人一向万安!”
吴公连呼:“贤婿为何来迟?好叫老父日夜盼望。”
说话已至上房堂屋外,见岳母与妻子站立门首。屈生忙尊岳母,又叫小姐。吴夫人答应,小姐尚未回言,已来至屋中。屈生忙请岳父母受礼,登时跪下叩首。吴公夫妇受了两礼,即用手搀起。屈生与小姐一揖,小姐回了万福。
吴夫人连呼仆妇,快往西院请亲家太太来,姑爷来了。仆妇慌忙去了,一刻中屈母扶了一婢已来于堂前。屈生上前拜见母亲,母子二人由不得吊下泪来。
拜见已毕,大家归坐,吴公问起何故迟至今日方到,屈生将路上遇雨,旅店生病,耽误了一月有余,使那专差到京折回路上相遇,一切细说一遍。屈母闻言又落泪不止。
吴小姐见了忙说道:“官人所患何病,如今可痊愈否?”
屈生道:“起病是伤寒,出汗后又保养调理,如今是照旧如初了。”
屈生乃细问吴公告假缘由,仇家果是郑皇亲。又说起李太师不忘世谊,相待甚优一层,说了半个时辰方归西院。
那时行李早巳搬好,屈生检点一过,将朱宅回信并各样礼物取出,交与吴公。是日吴公备酒与女婿接风,说不尽合家欢乐。
一夜已过,次早屈生起来,先往吴二老爷处叩见叔丈与叔母,又往拜当道藩臬道与府县及乡绅近邻。晏中丞知屈生是吴公爱婿,立刻荐在关中书院充当山长,每岁可得束修六百余金。这一来屈生在长安日有所事,甚不寂寞。
那吴小姐已身怀有孕,屈母闻知异常欢喜,专候十月足,生下孙男孙女,老景开怀,这且按下不表。
再说西番国国王名郝哈,在位辖管三十六部落二十四厂,都是番民。年来牛羊孳生繁茂,国富兵强,文有妥司特丞相,武有索莫尔大将军,有兵数十万,战将数百员。那国王痴心妄想要夺天朝地方。
一日驾坐早朝,众文武朝见已毕,有丞相出班奏道:“臣有本章冒奏天听。”
番王问道:“卿有何事奏来?”
那妥司特道:“臣曾差精细之人扮做经商模祥,入中原打昕消息,现在他国皇帝宠幸郑贵妃,内监专权。又有郑贵妃之父郑国泰,身为吏部入掌枢密,赌赂公行,臣民抱怨。而且各关无一良将,只有老弱残兵。如今若是我国兴师,管保夺取城池易如反掌。臣所以奏闻圣上,请旨定夺。”
那番王闻听此言,心中大悦。遂宣召大元戎索莫尔,当面传旨,命三日后在教场操兵比武,挑选平明元帅先锋。那些所将番兵一个个斗起精神,专候挑选上了,好往中原抢掠金银珍宝。
到了操演这日,番王五鼓起来,即率领文武大小臣僚排齐执事,亲到教场。那大元戎索莫尔早已全身披挂,盔甲鲜明,先在教场中等候。王驾一到,大元戎同大小将官及兵丁等一齐跪接。番王吩咐平身,当即下辇入演武厅中间龙棚中坐定。随后有那宗亲王位平章、都督酋长等一群武将参拜,然后是大丞相妥司特与六部九乡学士大小等文臣参拜。
番王传旨,命军政司呈上将佐花名册。军政司遵旨,忙将花名册递与大元戎。元戎递与御前内监,送至御案。
番王从头细看一遍,即对众臣宣言曰:“今日朕躬亲至教场,要挑选一员平明大元帅,还要选个先锋。先较力,次较射,再次较武艺,三者合式才挂得帅印。”
众臣闻言同声答应:“谨遵圣命。”
番王遂命军政司将千斤石墩抬至演武厅下,放于月台上面,传旨若有人能举此石方能入选。
旨意一下,即有宗亲王位中一人,名冶古律,系番王堂兄,年纪四旬有余,生的腰圆膀阔,身高八尺,颇有蛮力,亦略知武艺,惟性情太急,有勇无谋。登时出班来至月台千斤石边,看了看那石墩,有千斤之重,两旁有耳有缝,用手提了提,似乎可以举起。于是用尽生平之力,双手提起石墩往上一举,果然举起三尺来高,然而已经面红气喘。登时放下。
武将中忽有一人高声说道:“千岁虽已举起,不能略停片刻,不算本事。俺来举!”
语毕急忙走上月台,用手将石墩举起,喝一声:“起!”
见那石墩果然离地有四尺余高。他又往下一落,再往上一升,三起三落,面不改色。番王观看,心中甚喜。此人非他,乃大元戎之胞弟索思勒也。现官后军都督府。
番王见他举墩合式,方欲在名册注名,只听有人大声说:“索都督虽然能将石墩举起三升三落,究竟不能下台移步,还算不得第一,不信等我来举,请看!”
说罢抢步上了月台,走至千斤石旁,用两手将墩抱住,往上一用力,果然举起,然后用手从下面托定,缓步走下月台,走数十步,才将石墩放下。
时番王与大众观瞧,无一人不赞:“真正神力,再无人能及了。”
于是番王将他注册为第一。此人是家宗亲,现官大平章之职,名曰哈特坚。以辈行论还是番王的远房叔父。闲话休题。
再说众有膂力者,无人不去举墩,也有能举过胸举过顶者,想要移步,从无一人,总算哈平章为首也。较力后比弓箭,却是大元帅射落金钱,众人不及。番王注了索莫尔比箭第一。
三次就该比较武艺,要跨马抡刀,各显生平奉事。番王传旨有三条禁约:第一不准用暗器伤人;第二不准伤人性命,以败为度,不得再行动手;第三不准久战以命相拼,不得令人带伤。三者违式,虽胜不取。
众人闻旨各自留神,军政司先擂了三通战鼓,鼓声住后,有一人出马,手使大刀,在演武场中要战。随有人出马与之交战,不过十数合即败。语休烦叙,此番比武艺,又是哈特坚为最。末场与大元戎交手,杀的不分胜败。
番王传旨罢战,宣二人上厅面谕曰:“观卿二人本事,不差上下,朕今钦点索元帅为征南平明大元帅,哈平章前部正先锋,择日兴师。”
二人谢了恩,军政司取过两颗印与二人挂了,番王又赐他二人簪花挂红,御酒三杯。二人谢了恩,饮了酒,下厅乘马,回家料理出征。
那番王命阴阳官选了吉日良辰,祭旗出师。由丞相妥司特与几家王位同太子郝显祖监国。番王都驾亲征,蒂领元戎先锋与数十员勇将,大兵三十万往中原夺地争城。
到了动身那日,番王别了娘娘妃子,黎明起来。身穿软甲,头戴闹龙金盔,身跨雪花马,率领文武公卿来至教场,将大纛旗请过。番王焚香祷告,祭奠叩首,随后是大元帅正先锋跪拜,焚香化纸马。番王吩咐响炮抬营,文武百官免进。顿时炮响,三军催动,一齐出城,浩浩荡荡,直奔甘州玉门关大道而来。一路昼行夜宿,安营拔寨,说不尽饥餐渴饮。
那日有探事蓝旗报道:“此去离玉门关五十里,再往前进即是长城。”
番王吩咐进了长城离关十五里择宽阔之地安营下寨,设立中军黄罗大帐,其余分青赤白黑,分列五营四哨,一声信炮响,早已安下营寨。那时惊动了玉门关的探事儿郎,忙到营边探听已毕,匆匆入城往府帅通报。
且说那镇守玉门关总镇姓傅名良弼,是武状元出身,北直河间府人。天生勇而多智,年方五旬,是一员足智多谋的将军。闻听探马报称有番兵犯境,现在五十里外扎营。傅总兵忙出示晓谕城外军民人等,即刻迁进城内,城外房屋用火焚之。一面挑兵守城,一面写表申奏朝廷请兵防剿。总镇又传齐大小兵弁,吩咐小心防范,等候贼人来讨战,再行出兵。这一来惊动朝廷。要知谁来救援,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