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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泰和十二年四月,汴京留守完颜童,奏南宋兵陷泗州,诸路皆进兵。上曰:“南方亦尔,可谓我国无人。”
    枢密余崇义曰:“陛下有天下之全,岂偏方可比?但迩年不务勤俭,天灾流行,国穷民困,南兵亦且乘间来此,不足虑,但恐秋冬间北兵复动,西夏窥陕,四国皆惊,此可忧耳。”
    上曰:“卿勿言,使我闷闷,然南方事,卿等急谋之。”
    十一月,佥河南兵一十
    七万,内十万入荆、襄,七万入淮。佥河北民兵十万,戍居庸关及寒水、大鸡川,以防北边。内外骚动,民聚为寇。是岁,南宋请和,北国兵扬言复动。余崇义、聂希古曰:“爱王事北国过厚,故北兵为之尽力,今若不爱金帛子女,彼亦易动,得南宋物以为此用,此计之上者。”
    上曰:“卿自图之。”
    十三年正月,遣秘书少监虞世奕、鸿胪司宾事李固善使北国,北人受其金帛,独不肯背爱王,其大臣骨娄斯点摇首曰:“我北天帝既与爱王有深约,不可负之,我不作三二说。”
    世奕竟不得要约以归。九月,北国兵大举深入,十月至斯波川,驻十日以俟河冰合,和龙帅臣完颜太康亟集兵御之于东津,北兵长驰,爱王之兵在后。太康令人椎冰,多伐薪柴烧火以燎于岸,刳木为舟,中积炽炭,冰不能合,爱王兵及北兵,乃分自君子津以济。十二月丁酉,陷天都城,围和龙,太康兵溃,其子耜在城中与同知章去疾极力守城。十七日,遂陷大城,去疾退守子城。北兵拆城中居民屋,缚为层楼,用牛车挽桥梁石装炮,当之者,皆糜碎。二十九日,和龙陷,遂取东滦平三州。
    余崇义建言,遣枢密官属闾邱好古载金帛美女,自山后出石磴岭,逾大漠,涉东韩白龙城使蒙国。蒙人闻使至喜甚,好古因说以出兵袭北国,可以大获,蒙人从之。
    十四年三月,蒙人攻北国北部,败其众于骨邱,追袭余兵,径至扬割城。北国惧,遣使报令回师。四月七日,北兵自平川回去,义崇驿报完颜章,令出师袭逐,至大容城为北兵所败。
    大兴以北,千里萧条,民不聊生。五月五日,上大宴西凉观,鄂王澬曰:“日已晡,恐劳圣躬,请驾兴。”
    上曰:“方与诸王乐饮,何劳耶?”
    澬泣曰:“天时人事不顺,如北国兵屡败,两河盗起,北兵虽退,差凉复来,岂乐饮时?”
    上怒曰:“我畏与公等相见,偏说恼人心怀事。”
    澬遂请退,不许,且曰:“王欲饮酖耶?”
    侍郎李西华前曰:“澬是忧国,然言之非时,不足加罪。”
    上曰:“卿辈自为一党,止非我耶?”
    自是多以暑不视朝,与宸妃与诸内侍昼夜燕饮。诏大兴府、河南府、择民间女年十一以上,有姿色慧黠者,各三百人进入,教酒令及效市肆歌。大兴尹完颜天穆奏称“天旱,正属祈祷,索女恐招怨詈,非敬天修德之事。”
    翌日,罢知耀州。时内外嗷嗷,机政俱废,上间出视朝,不过时许便还,内与宸妃、李才人、穆昭仪并马游后苑留宴,俟月上,奏鼓吹以归。会内侍张天贵与牛刀儿争居地,谋广居第,强市刀儿所居,不可,擅毁其墙。
    刀儿讼之大兴尹,不能决。诉之御史台,御史大夫何贵穆袖状白上,上以问江渊,渊遂与天贵谋。俟上与宸妃欢饮,直前伏地言曰:“刀儿欺臣为中官,多侵臣地,告郎主为臣决之。”
    宸妃曰:“此易耳。”
    中批令大兴府,别踏他边地与牛刀儿,所争地尽赐天贵。刀儿怒憾,与三卫诸将谋有异图。七夕,上御清华楼饮酒,侍卫皆赐酒炙,刀儿与穆三奴、费貂、周侑、萧兴贵等结裤执戈,直前弑上,杀宫人二十余辈,宸妃以疾不侍宴得免。左内侍江日曜急报,江源、张天贵等率三百余人战于楼下,久之侍卫兵至,刀儿知力不能脱,遂自刎,卫兵因在内掠夺,嫔妃以下皆不免被侵扰。宸妃闻变,急报宰相大臣,夜三鼓,百官排闼入宫,完颜章等环尸大恸,密谋所立。左仆射兀映、太尉张克己遣入密迎磁王允明以入,翌早颁遗诏,立为皇太叔,谥上为章宗,七月八日,磁王即皇帝位。
    王素有令誉,中外相贺,余崇义独有忧色,谓聂希古曰:“上立又是越次,诸王宁肯帖然?”
    召完颜天穆于耀州,有司奏牛刀儿之逆,宸妃实知谋,所以临宴称疾。赐宸妃死,江渊、张天贵皆伏诛。宸妃时年三十六,专政近二十年,内侍多受其恩,皆为养子。及诛,其党怨恨,十五日,直芳华阁赵云德尤痛之,携金帛往天兴宫祈醮,以荐冥福。翌日,集诸党于宫内设斋,元德曰:“我辈旦夕死,不知谁为我作斋醮。”
    小黄门邓世卿曰:“直阁莫如此说。”
    元德叱曰:“你晓甚事?”
    密言于李知宏、裴渊等曰:“先帝以诗酒之故,废坏国政,外庭大臣归咎我辈,主上亦甚切齿,不死何待?”
    密谋弑逆。是夜,上方在斋宫,内侍邓宝孙奏外有文字,启门,烛忽灭,赵元德等直前弑上,欲召夔王立之。诘朝,百官立班,而阁门不启,中使传旨曰:“上以食素久伤脾,内医方师愈胗视无状,遂至甚,且放班。”
    兀映怅然,克己、希古等诣东省,请入问疾,不许,闻诛医者,兀映等欲突身入,中人拦遏不听其入,崇义蹑其足密曰:“事已变,此辈必有备,轻身入何益?”
    兀映遂召龙虎将军完颜章等同入门,疾至东承天门,见一軿车,问是谁,押车中人曰:“宫人也。”
    牵车者笑之,使人尾去,乃夔王也。兀映等大恸曰:“大王不可入,必有不测之变。”
    赵元德知事不济,遂赴芳华池而死,兀映等穷治逆党,凡诛宦者五十余人。晚于都堂议所立,张克己、李西华曰:“立子以长,长均以嫡,嫡无则以次。潍王允文,世宗第六子也,明练沉静,宜立。”
    众从之,兀映遣侍中萧能、聂希古往迎,夔王亦往。
    潍王见官僚至,泣曰:“诸公欲祸我乎?”
    希古曰:“社稷无主,大王次当立。”
    十八日,潍王即皇帝位于天兴殿,谥磁王为昭宗而葬之。命翰林吴宗稷草诏,具述国难及哀痛之语,其略曰:“饬身以检,则民自康。御下以诚,则人自感。声色蛊惑自昔所戒,宴安酖毒何今亦然。朕痛誓于深衷,祈哀于天下。”
    并遣手诏谕爱王云“泰和猜忌,兄弟失欢,骨肉至亲化为仇隙,诱引外兵,倾危本国,计王之心亦复何忍?往事已矣。
    今宜改图,朕遭家难,靖晦以处,忽诸父、诸臣横见推逼,义不容辞,王是朕之侄,朕是王之叔,叔侄天性,宁不坦然?今自和龙东北,永为王国,保有北翔,子孙嗣守,勿信闲言,冯陵以逞。叔侄二人同形共气,设或交兵,行兼务并,太祖太宗在天之灵,亦不锡祐.昔梁詧与湘东为叔侄之仇雠,诱周兵以陷江陵,随亦失国而为人虏,此事宜鉴,三复余言。”
    爱王得诏亦泣,然为北国所制,不能自由,每岁入侵,玉帛子女悉归于北国,耗挠国计,伤残民物,于爱王元无益也。八月,爱王遂于其国即皇帝位,立宗庙,追谥其父郑王为明宗。十一月,爱王薨,北国主立其子雄,号三大王,遣国娄斯颉戍其国,且约以进兵,雄以持父丧为辞,北国主怒,遣掌文字官颜飞来让,削其帝号,必令出兵,雄惧而从。十二月,葬其父于冷山,谥曰桓王,遂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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