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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策富强作书寄友 陈利弊得旨加官

  却说大家看了禁鸦片的论,原原本本确有见解,皆说:“官民认真,没有戒不去的,此论一时虽不能行,芝芯兄你可与他传了,日后必有人照此沦来禁的。”
  芝芯道:“我亦要想如此,因与他录下。”
  是时月娥等已依了芝芯所说的放小脚的法子,果然脚皆放大,并那个赛金靠他脚压丈夫的亦见了喜欢,亦将脚放大了。众村妇女本羡慕他家雪花脚大能种田,今闻得有这个放脚好法子,并到魏家问了法子将小脚皆放大了,尽如男人一般。孔先生又见了水法,回去抖起胜分,仍到月如处并带了子弟匠人令他二人教了又做起一个水法。回到山中。便叫山中人抬了回来,山中人个个欢喜。又闻妇人放小脚的法子,这住在山中的小脚妇人亦并将脚放大了,更好种田。这先生自从见了水法有利于民,便想:“洋人专在此等处用心,哪怪外国富强,心不白用。中国人只知在时文上用心,其实哪有利于人,只有害人。我是上半世被他害得苦极了”心里恨极便将所有时文检出一齐烧去。”
  合村见了又想:“先生榜样在前,读书如此通尚然无用,于是合村的读书人亦一概将时文烧了。镜如见了说:“如今三件事我们两个村坊皆不犯了。”
  水如此时亦知得大脚的好处,见了水法亦用心学起来。于是月蛾一家人种田更不车水,脚又放得大了,人人皆能做粗事。听了芝芯说上海轧花机器好,四买了一架回来,人人轧起花来。合村见了亦皆各置了一付,先生山中亦置了二三付。芝芯于是知洋务有用,要将自己学心本事做了条呈,把官府看看,便可设法改革天下男女的心肠。又想:自己不在官场,不通声气,想到华如。在苏州候补,不如函照华如,请他做了这桩好事。于是作书寄华如,今录其书干后:
  华兄阁下:
  自别英采于今二年,海外归来胸有所得,已与令弟仿照西法作机激水,贵村远近见而效之,原阜瘠田皆成沃壤,国家致富之道皆可即小以见大。窃念先人令,谓今之大弊一时文,一鸦片,一缠脚,诚哉是言。某已于后二端采良方考前史已设法刨治,贵府男女并著殊效遐迩,化之风气一变,继自今余布余粟殊可操券。至于时文一项,苟洋务日兴,嚼蜡陈言当必不灭而自灭。如今业师之为人兄所素知,今则刓方为环,效法西人,著作等身付之一炬,四方观化,相率效尤,猗顿陶朱在在皆是。由是言之弊不去则利不生,三者之弊至于此极。阁下既已身亲而目观,当知今是而昨非,何不剀切上书,以身说法,倘蒙采录,见诸施行,富国强兵皆在于是。若阁下心惮其难,不急振作,浮沉宦海,无有穷期。以某自思,往日功名博浪之椎,一击莫中,今乃见异思迁,幸有奇验,惜无权位未得推行,是仅为乡闾讨而未为天下计,此诚志士报扼腕者也,阁下其念之哉。
  华如得书想了半日道:“哦,是了。芝芯学了洋务,遂能制造,又能为我大哥并合村人禁戒鸦片,又不知用何法子将小脚妇人一概将脚放大,又说洋务日兴,时文不灭而自灭,深知三件事为中国之大弊,欲我规切时事,将这三件事敷陈利害,说出所以然有妨碍的缘故来。或做了帖说或发些议论,抄誊了本子至上司前碰碰运气,或者有点好处,亦末可知,乃做了一篇革时弊以策富强的论。其论曰:
  窃惟古圣王立国立道,有曰: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四者相因则知惟有人而一有,而无乎不有;不有人则虽有而亦如无有,其曰人盖统男女而言之者也。方今中国幅员之广,生齿之繁,岂曰无人,然以某观之,则直无人焉已耳,富强亦无可得哉。何以言无人,以某论之,见有自少及老,手一卷而不忍释,朝野风行,迄无悔悟。是人也问以时务不知,问以世变不对。是经纶天下无人也,宏济艰难无人也,研练时务无人也,此时文之弊也。
  见有画夜一灯,与鬼为邻,吞霞纳雾,曾不少停。变起仓卒,病莫能兴,是人也精神萎顿,筋骨柔脆,失事废时,在世不久。用以定大难,临大敌非其人;用以保家室,务稼穑非其人,用以资捍御,谋战守非其人;用以兴力役,效工作非其人,此之谓合上下朝野而无人,此鸦片之弊也。
  见有潘妃再世,窅娘复生,矫揉造作,亏父母身约绫束帛,肢体不灵。是人也冶容诲淫,败坏风俗,无异木偶,居然废物。于是事蚕无人,织操井臼无人,供箕帚无人,司炊爨无人,此之谓家无人,此妇人缠脚之弊也。
  有此三弊莫之能改,将见家无人则谁与治家,国无人则谁与治国,家国不振,财用日赋,为今之计则莫如去此三弊,使告人者洗心改过不作无益害有益,使工时文者焕发其聪明,研精天时,事事讲求制作,利用生民出备皇华,修睦邻国。于是应变无方者有入,体用兼赅者有人,备御外患者有人,联络中外者有人;使食鸦片者毁管焚枪。爱惜身体,士气乃奋,工艺乃专,商财乃赢,农力乃倍。于是娴经济有人,精艺事有人,出财用有人,救荒歉有人;使缠脚者不戾天和,不辱遗体,小之则遗秉滞穗,搕亩扶犁,用以耕作皆其人,大之则驷铁车戎,板屋梁辀,用以敌恺亦其人。故曰: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此富强之道也。其驾骀下乘,黍受国恩,蒿目时艰,敢陈利弊,念此三者遗祸靡穷,穷刍荛之言幸为留意。
  华如本与两江制军有世谊,遂将论稿附书寄呈,这制台见了论说,这人是时文出身的,今亦知时文无用了,作此大论虽一时不能照行而至理名言却不可埋没,因为附片呈奏。皇上见了亦说此论颇有些见识,拟军务平静采择施行遂交部从优议叙。不到一月部议批回:奉旨赏加道衔制台。遂一面饬知毕如。其时华如因上司器重其才识亦得差委早已两月了,今又闻得了道衔便说:“这个功名却不是时文换来的。”
  过了一年华如委期已满,便说离家数年,不如到家去看看,便告了假回到家中。大家已改了—个样子,并烧去了屋宇早已复旧了。一进门便见大厅上摆了—架水法,华如见了甚喜。再见了家中大小不必说是喜欢的。次日先生自山中来,华如便贺先生在家得意,并谢了芝芯叫他上书加衔的美意。先生又说:“如今我把时文尽行烧掉了。”
  华如道:“我尽行知道。芝芯先生已有书来知照了。”
  又见了一家女人皆大脚,便问镜如:“你们二个何不将那年船上的妓女名叫翠琳、爱琳的讨回来?”
  二人皆说:“不要了,闻得两个祸水皆嫁了人了。”
  华如便说:“嫁了人很好,不到我家来害人便是我家祖宗有灵。”
  华如谈了一回到内室来见一家女人皆是行走如飞,他侄儿杏生,外甥硕泉亦大了皆能识字,毕如道:“我将来要请外国先生教你们认洋字,方好中西通用。”
  到得晚上华如至邹小姐房中。邹小姐亦与丈夫说:“脚大的好,我如今你可爰了。”
  华如笑了一笑,是夜不必说夫妻久别,恩爱异常。次夜便宿雪花房中,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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