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一家离别受折磨,想望聚首久蹉跎;
危困几遭辛苦事,一朝团圆乐如何。
俚言叙过,书接前情:话说孙继高,来至滴水檐前站住叫道:“爱姐!向你高氏母亲说,就说你叔叔与他见礼。”
爱姐说:“晓得。”
他便来在玉屏面前说:“母亲,俺二叔与你见礼来了。”
兰英听说,就躲闪在屏后面去了。玉屏说:“快快请你二叔。”
继高进了二堂,站在玉屏面前,说:“为弟的礼到了。”
唱:
孙继高恭身施礼往下拜,他说道多谢嫂嫂救命恩。
若不是相爷当朝奏一本,我如今怎能出离南牢门。
等着我目下去到京城内,一定要拜谢伯父高大人。
二堂上玉屏小姐忙还礼,尊了声叔叔洗耳把言听。
自从恁哥哥今科状元中,俺每日挂念叔叔与母亲。
不料想家中遭了连天祸,俺在京何尝一字得知闻。
他婶婶千辛万苦把京进,我父亲方才一本奏当今。
赵兰英圣上亲封皇姑女,俺方才领旨回家救你身。
现放了婶婶你不将他谢,你谢我玉屏有的甚么恩?
孙继高还日年轻脸皮嫩,被玉屏一番言语似哑人。
有心要回答玉屏三两句,怎奈是叔嫂初见难启唇。
高玉屏得意不住微微笑,孙继高面红出了二堂门。
屏风后忽见走出赵小姐,只见他轻启朱唇把话云:
我姐姐宰相之女千金体,看你是轻的好像无半斤。
盟下誓再也不许放邪屁,今日里你又言来犯咒神。
不谈他姊妹二人来谈笑,赵兰英复又开口把话云。
话说兰英,一声吩咐了侍女,传于外面,动乐放炮,将竹帘垂下,姑娘坐堂。侍女吩咐已毕,一时只听鼓乐齐鸣,三声大炮开了仪门,兰英坐了大堂,只见总兵黄俊龙双膝北跪,口称:“皇姑!臣将一些犯人,拿至辕门,听候皇姑发落。”
小姐一言分付,先把蔡知县押上大堂。总兵官站在一旁,高声喊道:“速将犯官蔡知县,押上大堂。”
众武士听说,一声吶喊,把蔡知县绳捆锁绑,押至阶下推倒,蔡知县双膝下跪。小姐怒从心起,一声大喝:“我把你这狗才,领了圣上凭印,来到无锡县治民,就该赏善罚恶,才是为官的道理,为何贪赃卖法,受了赵家百两黄金,将孙继高苦打成招,问成死罪?他母亲痛儿气死,这是他命里所该,你这狗官故意害人,是该死有余了!”
唱:
赵兰英紧皱蛾眉怒气生,骂一声贪赃污吏狗蔡英,
你真是为官不与民除害,叫你来枉受皇家爵禄封。
只顾你图了赵家金百两,拿着他无罪之人受五刑。
那知道害人反把自己害,把他来剥下人皮使草搒。
叫了声左右两边刽子手,快将这狗官绑在剥皮亭。
狗才官要想活命今不可,再不得无锡县把百姓坑。
只听的两边答应一声有,跪上了几名擒龙捉虎人,
恶狠狠上前用手忙抓住,立时的要剥赃官名蔡英。
立时的要剥赃官往前走,这狗官抬头看见老赵明,
气的他圆睁二目将牙咬,骂了声老贼做事太绝情。
因为你欺心定计把婿害,到今是连累我把性命倾。
料想着阳世不能把仇报,俺两个同到阴司把账清。
不说这蔡英死县知的苦,再表那韩氏挑唆汉子精。
话说兰英,令人草搒蔡知县,又一声问道:“总兵可曾将他的家眷拿来?”
黄爷说:“家眷已经拿到,俱非知县的亲丁,惟有他韩氏听候皇姑发落。”
小姐说:“不系他亲丁者,俱发外边充军而去。就把韩氏带上堂来。”
军卒将韩氏押至大堂跪下,小姐一见,心中大怒道:“好贱人!你刁唆丈夫,贪赃卖法,你休想再活了。刀箭手与我扯下去,零迟碎剐,扒了他的心肝。”
又问总兵:“马氏曾带来吗?”
黄爷说:“马氏县梁自缢。”
小姐说:“只就便宜他了。叫赵能上堂。”
武士将赵能拉在大堂跪下,小姐说:“大胆的奴才,你知道也有今日了。”
唱:
骂一声赵能凶狠异姓子,大不该阴谋鬼计把人伤。
今一日既然犯到姑娘手,立刻的叫你一命见阎王。
拉下去点上一枝人油烛,也叫他临死之时放光明。
不言这赵能废命死的苦,再表那倒运赵明作了慌。
话说小姐吩咐:“将赵户部带上来。”
黄爷押住他,来在大堂上面,望着圣旨跪下。小姐说:“你既中过皇榜进士,官拜户部尚书,就该致君泽民才是,为何嫌贫爱富,谋害你女结发之夫,不仁太甚。今奉圣上旨意,赏善罚恶,也顾不得父女之情,少不的先正国法尽忠,然后再殡父行孝。武士们拉下去斩去首级!”
继成兄弟仝他家人等,听说要斩赵明,齐说:“刀下留人!”
大家向圣旨跪下,说道:“这事俱是马氏的起意,与大人无干,皇姑留情。”
兰英闻言,正合本意,遂将计就计,放回赵明。继成兄弟与他施礼,兰英梦月近前跪下,说:“爹爹恕儿不孝之罪。”
唱:
他姊妹双膝跌跪地流平,羞杀了嫌贫害壻老赵明。
不言他搀起二女重相认,再表他居家殡母回北京。
不几日晓行夜宿进京内,高相爷迎接到府喜心生。
次一日上朝缴旨把恩谢,喜坏了正德皇爷有道龙。
龙素贞贤孝夫人封一品,李梦月赘孙继高驸马公。
择就了吉日良辰花烛夜,不消说三人夫妇叙恩情。
那一日洞房恩爱说不尽,喜孜孜合家团圆北京中。
编就了俚言一部红灯记,以备那文人君子解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