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燧贫贱时寓游北京,谒府主不见,而乃寄于园吏。吏曰:"莫欲谒护戎否?
若谒,即须先言,当为其岐路耳。护戎讳数字而甚切,君当在意,若犯之,无逃其死也。然若幸惬之,则所益与诸人不同,慎忽暗投也。某乃护戎先乳母子,得以详悉,而辄赞君子焉。"燧信与疑半。明晨,入谒护戎,果犯讳,庭叱而出。
畏惧之色见园吏,吏曰:“是必忤护戎耳。”
燧问计求脱,园吏曰:“君子戾我而ゐ遑如是。然败则死,不得渎我也。”
遂匿燧于粪车中,载出郭而逃。于时,护戎果索燧,一报不获,散铁骑者每门十人。燧狼忙窜六十余里,日暮,度不出境,求避于逃民败室中。尚未安,闻车马蹄声,人相议言:“更能三二十里否?”
果护戎之使也。俄闻势渐远,稍安焉。未复常息,又闻有悉人行声,燧危栗次。
忽于户牖见一女人衣布衣,身形绝长,手携一袱,曰:“马燧在此否?”
燧默然不敢对。又曰:“大惊怕否?胡二姊知君在此,故来安尉,无至忧疑也。”
燧乃应唯而出。胡二姊曰:“大厄然已过,尚有余恐尔。君固馁,我食汝。”
乃解所携袱,有熟肉一瓯,胡饼数枚。燧食甚饱。却令于旧处,更不可动。胡二姊以灰数斗,于燧前地上横布一道以授之,言曰:"今夜半有异物相恐,劫辄不得动。
过此厄后,勋贵无双。“言毕而去。近夜半,有物闪闪照人。渐近,户牖间见一物长丈余,乃夜叉也。赤发猬奋,金牙绛铄。臂曲瘿木,甲挚兽爪。衣豹皮裤,携短兵,直入室来。狞目电延,吐火巽血,跳踯哮吼,铁石消铄。燧之惴栗,殆丧魄亡精矣。然此物终不敢越胡二姊所布之灰。久之,物乃撤一门扉,藉而熟寝。俄又闻车马来声,有人相请曰:”此乃逃人之室,不妨马生匿于此?"子时,数人持兵器下马入来,冲踏夜叉。夜叉奋起,大吼数声,裂人马,啖食血肉殆尽。
夜叉食既饱,徐步而去。四更,东方月上,燧觉寂静,乃出而去,见人马骨肉狼藉。燧乃获免。后立大勋,官爵穹崇,询访胡二姊之由,竟不能得。思报不及,每春秋祠飨,别置胡二姊一座列于庙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