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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回 电掣雷轰 凌空一击 身轻叶落 绝顶双飞

  众人一问,才知公孙改胆大机警,先因孙登说他在火旁守了一日,洞中虽然通风,还是太热,令同去往前山,借着查看有无敌人,稍微步月游玩,省得天明起身,将这好的风景错过,以后不知能否再来,就算周师叔取宝一同跟来,也无多少耽搁,这样千山万壑环绕的灵山胜景,谁也难得到此,一眼不看就此走去,岂不可惜?公孙改虽觉有理,到了谷外,仍盼着那一双宝钩,两次想要回来,不便出口,后见孙登贪玩风景,越走越远,已快到了前山,夜景也实清丽,由不得也越看越爱起来。
  少年心性喜动,又觉为时无多,来时惟恐仇敌窥见,一到便直入静琼谷,再由谷中秘径掩往后崖藏珍洞内,这样好一片风景之区,回忆所去只得十之一二,心想共总没有多少时候,有许多地方不曾看到,理应多走几处,尤其幻波他旧址不能不去。心中寻思,一路东钻西望,和孙登时合时分,本不常在一起,后见孙登只管徘徊花月之下,心中不耐,暗忖:孙师叔必还有些时才回,李师叔又说要到明早才能完事;我还是第一次出谷游玩,既想观看此山风景,索性看它一个够,便将中途折回之念打消,意欲抽空赶往幻波池旧址,看那以前凌空喷泉的奇迹,因孙登正对花月出神,以为相隔不远,也未惊动,径由花林中绕出,往幻波池走去。
  刚将中间一座上下花树疏列的峰崖绕过,看出前面一个大坑,正是以前幻波池所在之地,待要走往窥探,也和孙登一样,觉着当地是片平坡,只有几座怪石孤峰,无什树木,形势十分明显,万一对壑宝盖峰一面来了异派仇敌,相隔老远便可看出,有些顾虑,但这闻名多年的灵迹奇景,就此走开心又不舍。正在查看前面有无隐藏之处和宝盖峰那面有无可疑形迹,猛瞥见相隔七八丈一堆怪石后面。飞也似窜出一人;忙往崖旁缩退,定睛朝外窥探,隐闻前面地底有人发话。
  先见那人是一穿着华丽的少年女尼,貌相神情看去均非好人,听坑中有人呼喊,立即赶往池边,朝下低喝:“此时虽是夜静空山,有无仇敌在此还不深知,你两个只下去半天,还不曾仔细往下查看,怎知无望?这样大声吼叫,万一这里藏有峨眉派敌人,藏珍盗不成,还难免于吃他的亏,怎的这蠢!上月所遇那人本是仇敌门下,昔年犯规被逐前,这里曾经来过。他虽胆小怕事,不敢来此窥探,因他感我相助之德,好心指点,决无虚假。他也曾说事情难料,虽不深知底细,就是藏珍外人寻找不到,昔年大闹幻波池那两个同道,死前随手藏入崖内和所遗留的两件东西却在这里,当初敌人门下两个小狗男女听人说起此事,正要搜索便遇地震,始终无人发现。照他所说,就在东半崖腰一带,怎么也能寻到,不致空手回去。你两人这样心急情虚作什?大废物了!我不料你们这样胆小偷懒,偏又乱喊,真个气人!今夜如其空手回去,从此绝交,谁也不要理我。”
  公孙改见那女尼,神态甚是妖荡,听口气,下面至少还有两个异派同党,非但不曾发现静琼谷中众人踪迹,连藏珍之处都不知道,不由生出轻敌之念;又想池边一带大片空地,守望的人老远便可看见,忘了中间还有峰崖花树遮蔽,全山只此中部一带守望的人不易看到。众人又吃了知道地理的亏,一到都先往静琼谷秘径绕越,觉着幻波池只是一堆劫灰怪石和一个大深坑,别无所有,仇敌不会前往,前山崖口又是必由之路,如有人来固是一望而知,后崖藏珍洞前更在守望人的眼底,谁也不曾留意中部。
  没想到来这三个异派余孽,曾得正派门下一个犯规被逐、业已隐居多年的女弟子之教,所经乃是昔年直赴幻波池的旧道。这一条路乱石崎岖,坡陀起伏,又有大片松林遮蔽,来人由宝盖峰旁绕来,与众人所行途向东西相反,前段又由绝壑下面贴崖而行,无论哪一面都望不见影迹,并且一到便先后去往幻波池深坑下面搜索,所以对方由黄昏前到达,在当地忙乱了一夜,竟无一人看出。这三个余孽也不知道山中藏有强敌。
  公孙改轻敌胆大,又觉往返路远,孙登不见自己,少时也要寻来;静琼谷崖上守望的人见人动手,更必赶来相助;意欲窥探所说真假,先守在当地静候,后见贼尼朝池中埋怨,问答了几句便自脱去僧衣,只穿一件紧身薄衣裤,神态越显轻狂,先朝下面笑骂了几句,然后纵落。
  公孙改见池边不远有一六七尺高的怪石正好掩伏,忙拔宝剑,先朝来路舞了几下,想使守望的人看见,再将腰间暗器星雷串取出,轻悄悄掩将过去;刚把贼尼所留外衣拿起,打算诱敌,忽然闻到一股异香由贼尼衣服中发出;掩身池边背阴之处,朝下一看,池底深极,多半壁立到底,中间却有几处洼洞,三个男女凶孽业已会合;另两个均是凶僧,一老一少,僧袍已早脱掉;一个肩上插着一柄前头宛如新月、当中两面开锋、后面带有矛尖护手的奇怪兵器;一个手持一柄铁禅杖,背上插着几支两尺来长的镰刀钩,正和贼尼互相打情骂俏,立在一个洼洞之内,似已发现线索准备发掘,旁边壁上也有几处掘过的地方,因听贼尼笑说:“这里非有东西不可,地方也对,不会再有落空。”
  要二凶僧多卖力气,不要偷懒,她也在旁相助;知其暂时不会寻来,贼尼方才又由石堆后面纵出,也许还有东西放在那里,忙将衣服取走,铺向另一石笋后面,迎风微微露出一点衣角,以作疑兵,一面盘算下手之策,是否等有帮手到来,再行发难。
  及至赶往石后一看,心中更是有气,原来石后只得两株大花树,树下软草如茵,本是极干净的地方,却被三个狗男女闹得满地狼藉,酒肉干粮甚多,均是上品美食,另外还有一个可以包卷的软床张在树上,作为歇宿之所,衣服用具也可包在里面,香气甚浓,跟着又寻出三个小葫芦,长才两寸。
  公孙改本识药性,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药,再看外面所刻字迹,除了伤药就是迷人毒香,心中有气,胡乱卷好,将药粉全数洒在旁边小溪里面,将包塞向隐僻之处,重又赶回池旁,探头一看,且喜敌人并未警觉;年长的一个业已离开原处,独自一人附身峭壁之上,正用手中兵器朝壁上猛攻,业被攻穿尺许粗细、四五尺深一个洞穴,看神气,仿佛先已掘过,不知有什感觉,重又发掘;另外两狗男女深入洼洞之中,也在用力发掘,不时游词调笑,神态之间很不庄重。
  再细一看,凶僧所攻小洞之内已隐隐有光透出,心中一惊,方想莫非壁上石土崖里真有藏珍不成?忽听老的负气喊道:“我说以前都道友他们遗留的两件宝物利器应该藏在这一带,你偏嫌我老丑,怎么说都不肯信。到底被我寻见,这不是那天罡环么?”
  话未说完,地的一声,一对尺许方圆、精光闪闪的钢环,已被凶僧由小洞中随手取出。这样埋在土石中多年的东西,还是寒光耀目,上面不附一丝泥土,虽不知它用处,料非常物,自己孤身一人,孙登不曾寻来,敌人深浅难测,先还不敢冒失,后朝来路一望,忽然想起中间隔着许多峰崖花树遮蔽目光,守望的人多半还未看见,再不发难,敌人上来以一敌三,十九打他们不过,此时居高临下,正好下手,只要先打倒他一两个,十九成功,还等作什?
  心念才动,忽又瞥见老的一喊,贼尼忽然探头洞外,媚笑道:“你那双如意虽然得到,可能有这九子母追魂梭的威力大么?这大年纪还不安份。我对谁都一样。偏说这些气话,真叫老不要脸!”
  双方正在嘲笑,公孙改业已看出贼尼和另一少年凶僧,每人手上都拿着几根尺许来长、寒光映月,形如梭镖之物,越发情急,更不怠慢,好在下手方法业已想好,由暗影中,先绕到三狗男女僧尼的侧面容易下手之处,扬手接连几支星雷串,照准少年僧尼打去。初意这两个敌人已将宝物取出,正要踏着峭壁去与另一僧会合,下面崖壁陡峭,立脚之处至多不过尺许数寸,并无道路,又是两个人并在一起,这等峭壁,附身其上,自己星雷串百发百中,多高本领也难闪避,即便不死,也必被火炸成重伤,上下相隔这高,敌人立处离开上面不过两三丈,稍微一慌,失足下坠,一落数十丈,休想活命,谁知只顾多伤一个敌人,另一凶僧相隔较远,不及兼顾,竟将主意打错。
  少年僧尼,掘到宝物正在得意,没想到上有敌人暗器打下,又是那等厉害,人在峭壁之上,不比平地,公孙改的星雷串本是乃母所传异派中;的有名利器,能喷烈火,发时早已算准发火远近,又是连珠手法,接连三四支,如何能有幸理,为首贼尼只顾和二凶僧律意说笑,不曾留意上面,首被打中,死于非命。旁立凶僧,第一支到时已被炸伤,周身火发,瞥见贼尼惨号下坠,只顾想救情人,没想到敌人暗器接二连三由上打下,手忙脚乱中连受重伤,带着一身火焰随同贼尼下落,死活自不必说。
  公孙改一见成功这样容易,出手便伤了两个,不禁精神大振,回手又一星雷串,正朝旁边壁上另一凶僧打去。谁知这个敌人厉害得多,同党惨死,又先警觉,一声怒吼往上蹿来,星雷串竟未打中。公孙改见那凶僧立处较低,上下相隔约有三丈,又是一片山壁,除原立洞穴外面一块宽才尺许的石角而外,连个立脚之处都无,凶僧却似壁虎一般,手足并用朝上蹿来,动作快极,连发两枝星雷串均被避开,不曾打中,方想起凶僧本领甚高,恐非其敌,只可智取,如何呆在这里等他上来?自己星雷串所剩无多,随便糟掉也是可惜,念头一转,忙往石堆后面纵去,凶僧已情急怒吼,由侧面蹿将上来。
  公孙改想用疑兵之计已办不到,只得仗剑迎敌。凶僧杀法果然厉害,公孙改如非应敌机警,两次几为所伤,接连十几个照面过去,觉着全凭轻功纵跃闪避不是善策,稍一疏忽便吃大亏,想往静琼谷方面诱敌,又恐还有同党,或被凶僧逃走泄漏机密,只得一面高声喝骂,一面往前山明显之处引去。不料凶僧心痛妖尼,立意为她报仇,业已怒发如狂,所用兵器又沉又重,轻功也极高强。公孙改手中宝剑虽是文麟所换,并非常物,但不能将凶僧的兵器斩断,用力一架,震得膀臂酸麻,稍一疏忽便送了性命,看出厉害,不敢恋战,只得穿林而逃。哪知敌人久经大敌,凶狡非常,眼看追上,前面又是一片空地,公孙改无计可施。只得反身回斗,一面抽空取出星雷串,准备乘机发出。总算凶僧知道这件暗器的来历,有点顾忌,勉强拉个平手。
  公孙改只剩下三支星雷串,和凶僧敌对时又连发过两支,均被飞身让过,或是迎头抢上反击出去,只伤了一些花树,一支也未打中,手中只此一支,准备和凶僧对面拼命,已不敢轻发。正在急怒交加,忽听哈哈一笑,先由林中接连飞出两支铁手箭,一支被凶僧用兵器打飞,一支中在身上,竟被弹出,宛如无觉,跟着袁和尚纵将出来,刚将新得宝剑拔出。
  凶僧颇有眼力,一见袁和尚右手三连明月铲,心疑昔年强仇也在当地,已是惊疑,再见左手这口短剑,越知不妙,本就有些胆怯。袁和尚人又刁钻,打法特别,知道凶僧兵器经不起短剑一击,专一用剑招架,日里还说许多怪话。凶僧急怒交加中,微一疏忽,竟将前段月牙削去一半,不禁大惊,飞身便逃。二人自不能容,忙即追去。不料凶僧力大无穷,道旁小树一拔便起,随手打将过来,无论石块泥团全都成了晴器,边逃边往后打,狂风暴雨一般,纵得又高又远,二人略一耽延,竟被逃远了好几丈,越发不易追上。
  袁和尚看出凶僧狡猾多力,身法轻快不在自己之下,忙和公孙改打一手势,避开正面,想由斜刺里花林中横蹿出去,连用师传身法,眼看追上。凶僧倏地一声怒吼,连身拔起,纵向一列树林之上,踏枝飞驰,疾如猿鸟,逃得比前更快;口中怒骂:“无知小狗!不出一月,你老佛爷再来,有一个算一个,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我要去了。”
  话未说完,袁和尚正由花林中蹿出,见凶僧飞行树梢,口发狂言,心中有气,便将方才生擒之念改变,正待施展新学会的本门剑术,连人连剑斜飞上去。
  那列树林都是千百年以上的松杉古木,行列虽稀,浓荫广被,差不多连成一条翠幕,中断之处极少。凶僧先虽轻视敌人年幼,一面却认出所用兵器来历,觉着山中仇敌决不止这两个小人,如将对方师长引出,孤身在此,仇报不成,还难逃命,这才变计,忍痛逃走,满拟力大身轻,敌人决追不上,正逃之间,瞥见后来那个小和尚己将三连明月铲藏起,手里拿着那口寒光如电的小剑,突由花林中斜蹿过来,身法十分轻快,看那意思,转眼仍难免于被他追上,同时又看出人虽然年幼瘦小,已得正派传授,深悔方才轻敌,瞥见袁和尚连人带剑,箭一般飞起,朝身后树顶上射来。
  心方一慌,忽听前面崖顶有人大喝,声如洪钟,百忙中,刚瞥见前面崖口上立着一个身材雄壮的少年,手中兵器宛如一团未圆的明月,映日生辉,指定自己喝骂,由崖顶上迎面飞扑下来;还未看清,待要迎敌,耳听呼的一声,急风压顶,眼前一黑,知道不妙,待要往旁闪避,一面用手中兵器往上迎敌,业已无及,哈的一声,手中兵器先被打飞,虎口立被震碎,同时当顶又中了一剑,将头齐颈斫裂,如何能够活命?就此翻倒下去,凌空坠落。
  那人用力太猛,杀死凶僧之后,也同贼尸一齐下坠,轻悄悄落在地上。狄龙子和袁和尚也一上一下先后赶到,一同纵落。公孙改到得最后,心里又急,瞥见上面有自己人纵落,心方一喜,凶僧已由上面滚下,相隔较近,不及闪避,洒了一身血点。
  原来杀死凶僧的乃是陶珊儿,因在后崖守望,瞥见幻波池那面有一道光华闪了几闪,心中奇怪,疑有敌人,隔远看不甚清,忙往前跑,刚由崖顶赶过,想和龙子招呼,遥闻远远喝骂之声,似有公孙改在内,龙子也自听到,本来还看不见,凶僧往前一逃,恰巧看出,因见只得一个敌人,也就没有惊动别人,双双赶去。袁和尚走的是另一条路,因听孙登说起分手之处,公孙改日里又有想往幻波他查看灵迹之言,直接赶去,不知有事发生,又爱淘气,所以双方不曾相遇,无意中反倒成了上下夹攻之势。
  龙子夫妇近来功力越高,动作极快,一经发现有敌,又看出人已逃走,不约而同,顺着崖顶相继往前飞驰,准备赶到前面再行纵落,去断敌人道路,不料凶僧找死,自恃轻功,投入死路,那一列大树正在二人所行危崖之下,上下相隔,离开树顶也有十来丈左右。龙子已赶出在前,俯视凶僧飞行树梢,正在后面脚底,估计可以下手,一声大喝,刚由崖顶想要飞落当头截住。陶珊儿在后,恰巧赶在凶僧头里,只差丈许,相隔更近,看准形势,右手仙人掌,左手宝剑,悄没声飞身直下。
  这几位小侠本无一个弱者,便公孙改如非宝剑较差,遇见常敌自是上品,差一点的兵器一斩就断,像凶僧那样九转精钢、苦炼多年之物,斫上去便无用处,稍微吃亏而外,单论本领,也并不弱多少。这类次一等的异派凶孽,四位小侠中遇上一个已是讨厌,四人上下夹攻,怎禁得住?龙子、袁和尚这一追一截,业已分神,惊慌更甚。
  珊儿生具异禀,在同门中身法最为轻巧,耳目也最灵警,尽得师传剑术,无论纵横上下,都是百发百中,力气又和龙子差不多,来势宛如雷轰电击,凶僧如何措手得及?一仙人掌将凶僧兵器打落,飞出老远,同时一剑将凶僧的头劈为两半。脚底全是树枝,下势又猛又急,不比凶僧提气飞驰,自然难于立足,珊儿轻功剑术也真高强,就着一剑将人劈翻之势,凶僧尸首由树缝中往下坠落,珊儿人已一个翻腾,连树叶都未沾,便自凌空转侧而下,斜飞出去,越过大蓬树枝落向地上。
  四人会合之后,因公孙改先杀的二僧尼,曾在幻波崖壁上发掘多时,业将昔年两个异派中能手死前埋藏的两件利器寻到,想要取回,再者当地虽深,下面还有大片水潭,这两个异派凶孽是否送命也不知道,仗着相隔不远,便同赶去。
  狄龙子知道幻波池这面不会有什藏珍,先只打算查看男女二孽死未便各回转;公孙改却因敌人所取之物映月生光,决非寻常,定要将它寻到才罢,又见凶僧所得乃是一双可以开合大小的钢环,里圈锋利己极,将凶僧失落的兵器取来试验,一剪就断,只不知道用法,料知先死二孽所得之物也许更好,决计全数取回。龙子见那钢环果是一件难得见到的利器,也就不再坚持成见。
  赶到池边一看,事真凑巧,深坑下面,本来十九是水淹没,深不可测,惟狗男女二凶孽落处离顶只有十余丈,因经地震之后形势已变,崖旁突出半亩方圆一块,非但两具死尸均在其上,连二孽新由崖洞中取出形似梭镖之物,也有几支,散落在二孽身旁,并有四支紧握手上,尸首业已烧焦好些。
  珊儿、袁和尚见上下相隔大高,将公孙改止住,一同纵落,照着所闻九子母的数目仔细查看,果是大小九支,一点不费事便代取上。公孙改先不想要,后经龙子等三人再三劝说,方始拿过,准备见了孙登等人,问明何物再行分配,因听袁和尚说剑钩已快取出,越发欢喜,一同飞驰,赶回静琼谷内,都是年轻好奇,急于先睹为快,一同拥进。
  孙登见四人都来,外面无人,先想提醒,后觉剑钩业已取出,四人年轻好奇,大家都在高兴头上,好在为时无多,也没有多说,等到问明经过,接过双环梭镖,笑说:“此是异派中的有名凶器双如意、九子母追魂梭,闻名已久,今日才得见到。我想这两件东西均不能够拆开,又只有公孙师兄夫妇晓得用法,本是改侄冒险得来,别人拿去也不会用,再说我们各有一口好剑,便我夫妻这两口也决不是常物,虽非七修剑之比,用经对敌威力足够,还是让改侄一人拿去,回转成都不久便可学会,比较每人分上一点要强得多呢。”
  公孙改还想推辞,不肯独得,后见众口一词,再推便假,只得领命收下,高兴自不必说。
  孙登笑说:“剑钩虽已取出,这天一真水所化寒雾,暂时还不能够消尽,等那水气浸人钢泥之内,还要经过些时才能取出,如其可以分带再妙没有,否则还要觅地藏起。这比百炼纯钢更加难得,将来可打不少镖弩之类,多么坚固的钢铁,一击立透,敌人功夫多好也是难当,丢了实在可惜,便是改造刀剑,也能断铁如泥,故此天明之后恐还不能上路。方才那三个异派凶孽未留一个活口,姓名来历都不知道。斗处离此虽远,静琼谷秘径未被看破,事情到底难料。这半日光阴,外面守望还是不可离人。我和李师妹暂时不能走开,别位师弟师妹只有一人守望,便可随意走动了。”
  众人闻言立被提醒,剑钩到手,事情完了多半,几个年轻一点的同门,谁也不愿守在地底暗洞之中,同声愿往。明霞心想:功成八九,最重要的一关业已过去,无须多人一同守候,便说:“大家忙了一日夜,好容易来此名山胜景,谁也不曾仔细游玩。我看洞中只留两人在此轮值,下余随意游玩。只由一人守在高崖之上,专一留意来路和宝盖峰那面有无动静,只要避开明显之处,多留点心已足。万一真有异派凶孽来此,索性发出信号,三面夹攻将其除去,只不使看破这条秘径,就被逃走一两个也可无妨。何况我们人多,异派凶孽大都存有私心;至多三数人一路,单这几件宝剑宝钩就占了许多便宜,十九不会被他逃走呢。”
  众人又商谈了一阵,索性把游玩和搜敌合在一起,只在敌人未过绝壑以前稍微留意,不令看出,不似昨夜还有许多顾忌,自更兴高采烈,同声喜诺,把人分成前后两起。文麟本想不去,后因众人说此行难得,不久虽要再来,彼时异派凶孽正相继来此盗宝,来了恐难久留,乐得借此机会赏玩些时,便和龙子、沈煌、公孙改做了一起。井凌霜、陶珊儿、袁和尚三人另做一起。
  明霞和孙登守候那堆钢泥,见天已明,先后也有个把时辰,地穴中的寒雾才只消了不到一半。明霞知道钢泥乃寒铁真金所炼,坚硬无比,将来打造兵器十分艰难,全仗天一真水精气缓缓浸润进去,方能化刚为柔,随意分解曲折,就这样,将来打造也比取那剑钩要难得多,至少经过二十四日文武火炼才能成功,正和孙登说起碑文上所指各种妙用,以及苍山三位师长别时所说打造之法,忽想起公孙改先得那口宝剑外有钢泥包没,但是可以开闭,仿佛当初用钢泥故意铸成的剑匣,尚在洞内不曾取出,否则就势化炼,岂不又多好些?便和孙登说了。
  孙登问知前事,听说众人为防显露形迹,藏宝小峰的碎晶业已打扫干净,放向前面晶池,与那几个异派凶孽的死尸一起,钢泥所铸剑匣也埋在大晶块下碎晶之中,就有异派凶孽深入洞内,必难发现,就被寻到,也只当洞中藏珍已被取走,还杀了几个同党。这样笨重的钢泥,休说不会知它妙用,携带不便,便知能够打造兵器,没有天一真水也是徒劳,这东西,照着原定和司徒平、秦寒萼的心意,已想弃去,无须带回,后来还是简冰如和苍山三友谈起,觉着此次所取天一真水均是昔年用过多次,经上官红收集下来的残余,功效虽差,一发不可复收,如使吸人钢泥之内,将来重新提炼,用处甚多,丢了可惜,方始决定保留,反正敌人拿去无法化炼,事已过去,再如取炼,又须花上一日夜工夫,还要耗费真水,太不上算,不如任其藏在洞中碎晶堆里,等二次取宝时一同化炼,说过也就拉倒。
  依还岭地势广大,崖壑幽深,花树繁茂,风景奇丽,众同门虽是走马看花,走得又快,到底要经不少时候,内中只公孙改一人连得了许多奇珍利器,心花怒放,再三向众力请去往崖顶守望,不须换班,好使各位师叔多游些时。众人见他意诚,人又机警胆勇,也就听之。孙登、明霞都是常游名山大川的人,一心想使众同门多点见识,借此散心,昨夜又曾分别出谷游玩了一阵,非但不令替换,反请众人带了干粮饮食同游,无须回谷,事情一完,自会分人前往告知准备起身,因此两起六人都游得十分畅快,就这样,也未将全景走完,只各照平日所闻几处胜景走去。
  光阴易过,不觉到了中午将近,去的人一个也未回转。孙、李二人见穴中寒雾业已消去十之八九,越往后寒铁吸收越快,已将吸尽,只剩五六寸高一层淡影笼在那一堆钢泥之上。各人一面取出于粮,边吃边看,一面商量底下的事。明霞笑说:“沈师弟他们怎玩得这佯起劲,一个也不回来?真水寒露一消,便要将这一块铁饼取上。我们这些宝剑均能削铁如腐,分开虽似容易,到底还拿不准。此间不可久停,难得成功这样圆满,虽说遇见敌人可以就便除去,照简太师伯所说,走得越快越好,可知不宜多生枝节,就此无事退去,岂不更是稳妥?天已不早,他们如何流连忘返呢?”
  孙登笑答:“这里风景实在好极,休说诸位师弟师妹少年心性,便我和凌霜,一样去了也是不舍走开。好在今日样样顺手,转眼收功,索性把钢泥取上,再喊他们回来同行便了。”
  明霞方答:“此山地方广大,不知他们走出多远?”
  忽然瞥见穴中雾影全收,天正交午。二人知道大功告成,更无丝毫顾虑。地穴又是桶形,底部浑圆,比上口又小一圈,容易取出。初意三块钢泥合在一起,更加重大,这类寒铁真金合炼之物,斤量极重,就是切开分带,也颇累赘;及至孙登设法取上一看,共只两寸来厚一块,还不到三尺方圆,最奇是比方才斤量轻出一倍不止,并还可以随意弯折。先取坚石和身边暗器连试几次,打将上去,不是粉碎便将尖头打断,钢泥却是其白如银,又滑又亮,一丝纹印均无,硬到极点。最后照着各人心意,由明霞用七修剑一试,竟和切糕一样,随手而解。
  二人大喜,便将它分成许多小块,因众人未回,索性连各人所带小包也全整理停当,细看洞中,并无一物残余,就是敌人寻来,也看不出它的用处,天一真水就先没有,决想不到地穴是个炉鼎,样样准备停当,又经二人仔细看过,正待带了那些小钢条往外走出。忽听上面洞外远远急呼:“二位师叔快些请出!”
  明霞一听,便知有事,人也快要走到洞口,忙即飞纵出去,刚一出洞,便见公孙改手持双钩,当先飞驰而来;陶珊儿、袁和尚跟在后面,神情仿佛甚急;井凌霜本和珊儿一起,并未同来;越料出了变故,心更惊疑。
  孙登正由洞内随后追出,见状刚要开口,对面崖顶又有两条人影相继飞落。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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