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苑

望远行·绣帏睡起

宋朝·柳永

绣帏睡起。残妆浅,无绪匀红补翠。藻井凝尘,金梯铺藓。寂寞凤楼十二。风絮纷纷,烟芜苒苒,永日画阑,沈吟独倚。望远行,南陌春残悄归骑。
凝睇。消遣离愁无计。但暗掷、金钗买醉。对好景、空饮香醪,争奈转添珠泪。待伊游冶归来,故故解放翠羽,轻裙重系。见纤腰,图信人憔悴。
  • 上一篇:忆旧游·别黄澹翁
  • 参考翻译

    译文及注释

    译文
    从绣帏里睡醒起来,妆已残褪浅淡,却也无意重新打扮。天花板尘埃积聚,金饰楼梯覆盖着苔藓,凤楼闺房十分的寂寞。柳絮在空中纷纷飘落,烟雾中的草丛苒苒茂盛,整天独自倚栏深思。遥望出远门的人,去洛阳的南面道路已是春天将尽,忧伤地盼望远人早归。
    只有凝望,而没有办法消除离别的忧愁。只好暗自抛金沽酒痛饮。面对良辰美酒,徒然独饮,无奈反倒增添眼泪,更加悲伤。待你出游寻乐归来,故意解开外衣,又重新系上薄纱下裳,让你看看我瘦小的细腰,诚实的人那憔悴的模样。
    注释
    ⑴望远行:唐教坊曲,后用为词牌。分令词与慢词两体,令词始自韦庄,慢词始自柳永,此词《乐章集》注“中吕调”。双调一百七字,上片十句四仄韵,下片十一句六仄韵。
    ⑵绣帷:绣帐。指闺房内的床帐。
    ⑶匀红:涂抹胭脂。补翠:一作“铺翠”,意谓画眉。
    ⑷藻井:绘有纹彩状如井口的天花板。凝尘:凝满灰尘。纳兰性德《生查子·散帙坐凝尘》:“散帙坐凝尘,吹气幽兰并。”
    ⑸金阶:对台阶的美称。藓:苔藓。
    ⑹凤楼:本指宫中楼阁,此指女子闺房。十二:即十二重,言闺房之深。鲍照《代陈思王京洛篇》:“凤楼十二重,四户八绮窗。”
    ⑺烟芜:云烟迷茫的草地。权德舆《奉和李大夫九日龙沙宴会》:“烟芜敛暝色,霜菊发寒姿。”苒苒:长势茂盛的样子。陈翊《龙池春草》:“因风初苒苒,覆岸欲离离。”
    ⑻“永日”二句:为“独倚画阑,永日沉吟”之倒装。永日,从早到晚。刘桢《公讌》:“永日行游戏,欢乐犹未央。”画阑,雕花的阑干。
    ⑼南陌:南面的道路。沈约《鼓吹曲同诸公赋·临高台》:“所思竟何在, 洛阳 南陌头。”悄归骑:即归骑悄,意谓不见思念的人骑马归来。
    ⑽凝睇:凝望,注视。尚仲贤《柳毅传书》第一折:“你看他嚬眉凝睇,如有所待。”
    ⑾暗掷:默默地拿了。
    ⑿醪(láo):酒。
    ⒀争奈:怎奈。张先《百媚娘·珠阙五云仙子》:“乐事也知存后会,争奈眼前心里?”
    ⒁游冶:出游寻欢。
    ⒂故故:故意,特意。解放:打开系着或束着的东西。翠羽:即翠云裘,用翠羽编织成的云纹衣裙。
    ⒃信人:诚实的人。孟子《孟子·尽心下》:“浩生不害 问曰:‘乐正子何人也?’ 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
    雅俗共赏

    创作背景

    此词为代闺怨体,因词中说“待伊游冶归来”,而柳永即是常年在外“游冶”,据此可以推断此词所代之人应为柳永之妻。

    赏析

    词中的女主人公思念着离她而去的远行人,与一般闺怨词不同的是,这位远行人不是去求仕、戍边、经商,而是去“游冶”,这就使女主人公处在更为悲惨的境地:相思之苦加上被弃之痛。
    词从“绣帏睡起”开端,写了一整天的情况,实际是女主人公在爱人远行后长长一段时间的缩影。看似平淡无奇,却为下文尽情展衍留足余地。“藻井凝尘”言室内凌乱,无心洒扫,“金梯铺鲜”言室外冷落,无人来往,这是写她生活的环境。“寂寞凤楼十二”一句中的“寂寞”二字,可说是对刚才的总结,也是上片的核心。“风絮”二句以反衬的手法写美丽的春景,与“藻井凝尘,金梯铺鲜”形成鲜明的对比。“永日画阑,沉吟独倚"是她一天寂寞生活的概括,突出女主人公无心欣赏美景的心态。“望远行”二句写女主人公登高望远,希望游子会回到自己的身边。春已归却不见远人归影,着一“悄”字,说明女主人公不知几度登高又几度失望,这是寂寞中的希冀与希冀后的失落,失落自然更加重了她的寂寞。
    过片换头“凝睇”二字有承上启下的作用,这不是她凝神远望归骑的目光,而是盼望落空后那失神而凝滞的目光,这目光又开启下片抒发内心情愫的一连申行动。她想排遣离愁,但却苦于“无计”;只有拔下头上的金钗换酒,求助于酒醉后的解脱,无奈无聊的自斟自饮反更添愁情以至珠泪涟涟。愁中的醉,醉后的泪,欲昏反醒,欲笑反泪。“待伊游冶归来”五句为女主人公的心理想法,最后她还是寄望于远行人的重归,待那时,要故意换下宽大的衣饰,束紧薄薄的丝裙,让那薄情人看看瘦减的“纤腰”,让他相信我因思念他而变得如此憔悴。此五句虽化用了武则天《如意娘》:“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诗意,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思妇恨游子不归,盼游子快归,幻想游子归来之后悲喜交加的心态写的淋漓尽致。
    这下片自“凝睇”开端以后,先以“无计”,继之“但……”、“空……”、“争奈……”、“待……”,一连串行动,从纪实写到设想,从行动写到内心,写出了这个女子怨而不怒、徒劳挣扎的整个过程。但这个远行人会不会归来呢?设若他真的归来了,会不会因为女主人公的憔悴而动了怜爱之心从此不再去“游冶”呢?词结束了,女主人公的悲剧却并没有结束。
    柳永作为一个男性词人,极真实地写出了被弃的善良弱女子可悲的无助的境遇,这是基于柳永对女性深切的了解和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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