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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陈桥驿,在京师陈桥、封丘二门之间,唐为上元驿,朱全忠纵火欲害李克用之所,艺祖启运立极之地也。始艺祖推戴之初,陈桥守门者拒而不纳,遂如封丘门,抱关吏望风启钥。逮即帝位,斩封丘而官陈桥者,以旌其忠于所事焉。后来以陈桥驿为班荆馆,为夷使迎饯之所。至宣和五年,因曾谠建言,遂命羽流居之,锡号曰鸿烈观。俶扰之后,又不知如何耳。谠字徽言,鲁公之曾孙,慥之父也。
  宋咸茂谈录云:祖宗以来,殿试用三题,为以先纳卷子、无杂犯者为魁。开宝八年廷考,王嗣宗与陈识齐纳赋卷,艺祖命二人角力以争之,而嗣宗胜焉,嗣宗遂居第一名,而以识为第二人。其后嗣宗帅长安,种放自从官归终南山旧隐。一日,嗣宗往访之,放命诸侄罗拜,而嗣宗倨受之,放以为非而诮焉。嗣宗怒云:“舍人教牧牛儿时,嗣宗已状元及第矣。”
  放曰:“吾岂与‘角力儿’较曲直耶?”
  遂至忿争。事既上闻,诏放徙居洛川以避之。已上宋录中云,盖亦略见之《三朝史》矣。而司马温公《涑水纪闻》乃云:“嗣宗与赵昌言角力而胜。”
  昌言乃太平兴国四年胡旦榜第二人,嗣宗廷试所争乃陈识,温公所纪偶误焉。嗣宗是岁以桥梁渡长江为赋题,盖当年下江南一时胜捷故耳。
  蔡襄在昭陵朝,与欧阳文忠公齐名一时。英宗即位,韩魏公当国,首荐二公,同登政府。先是,君谟守泉南日,晋江令章拱之在任不法,君谟按以赃罪,坐废终身。拱之,望之表民同胞也。至是,既讼冤于朝,又撰造君谟《乞不立厚陵为皇子疏》刊板印售于相蓝。中人市得之,遂干乙览,英宗大怒,君谟几陷不测。魏公力为营救。事见司马温公斋记及欧公奏事录,记之甚详。君谟终不自安,乞补外,出官杭州。已而忧去,遂终。故魏公与君谟帖云:“尚抑柄用,此当轴者之愧也。”
  亲笔今藏吕子和平叔处。
  先祖旧字子野,未登第少年日,携欧文忠公书贽见王文恪于宛丘。一见甚青顾,云:“某与公俱六一先生门下士,他日齐名不在我下。‘子野’前已有之,当以我之字为遗。”
  先祖遂更字曰乐道。今世多指为一人。先祖位虽不及文恪,而名誉籍甚于熙、丰、符、佑之时。文恪长子仲弓实韩持国婿,持国夫人实祖母亲姑,由是情益以稔熟。仲弓之弟即幼安,始名宁,后以有犯法抵死者,故易名襄,而仍旧字。靖康初,以知枢密院为南道总管,辟先人为属,偕行。有《督勤王师檄文》,荐绅多能诵之。
  秦桧初擢第,王仲{山完}以其子妻之。仲{山完}后避靖康讳,改名仲山。仲山朴鲁庸人也,禹玉子。而郑达夫,禹玉婿,达夫之室,盖桧妻之亲姑也。达夫当阙,处以密州教授。翟公巽为守,前席之;代还,荐于朝,得学官。继而夤缘郑氏,中宏词科。吴幵力荐其才学,除郎。靖康中,张邦昌使金,辟置为属以行。邦昌使还,拜相,属吕舜徒好问荐引入台,浸迁中司。金酋粘罕妄有易置君位,监察御史马伸首倡大义,上书粘罕言甚不然,桧偶为台长,列名为冠。酋怒,拘桧与其妻王氏于北方。桧既陷金,无以自存,托迹于金之左戚悟室之门。悟室素主和议者也。凡经四载,乃授以旨意,得其要领,约以待时而举,密纵之,使挈其妻航海南归,抵涟水军。敌始至淮上,既退,郡人推土豪丁超者领郡事。敌再至,遂杀超。敌退,众复推超子禩领军事,年方十八九矣。禩假舟至楚州,令典客王安道偕行,几为郡守杨揆所斩,赖揆之馆宾管当可捄之得免。时韩蕲王世忠驻军高邮,会之不敢取道于彼,复自楚泛洋至会稽,入三江门。思陵方自温明乘槎入越,暂以驻驆。富季申为中丞,露章乞逊其职于桧,上亦怀其前日之忠,即从季申之请。寻登政府,继拜右揆,引公巽为参政,季申为右府。富、翟二公后卒不合而纷竞。二公罢政,然悉存其职名,示以报德。桧乃建“北客归北,南人留南”之策,盖欲与悟室相应。大咈人情,遂从策免。故制云:“自诡得权而举事,尝耸动于四方;逮兹居位以陈谋,首建明于二策。罔烛厥理,殊乖素期。”
  褫职告云:”耸动四方之听,朕志为移;建明二策之谋,尔材可见。“投闲屡岁,吕颐浩、赵鼎、张浚前后为相,皆主战者也。适郦琼以庐州叛,而德远以弗绩责。粘罕诛死。刘豫废斥,悟室大用事。思陵兴念疆埸生灵,久罹锋镝,亦厌佳兵。桧起帅浙东,入对之际,揣摩天意,适中机会,申讲和之谋,遂为己任焉。大契渊衷,继命再相,以成其事。凡敌中按籍所取北客,悉以遣行,尽取兵权,杀岳飞父子,其议乃定。逮太母回銮,卧鼓灭烽逾二十年,此桧之功不可掩者也。故洪光弼于稠人广众中,昌言室捻托其寄声之语[“室捻”原作“悟室”,所宋史洪皓传、秦桧传改。],切中其病,乃遭远窜。及夫求表勋之后,挟金之势,权倾海内,不知有上。钤制中外,胁持荐绅,开告讦之门,兴罗织之狱,士大夫重足而立。使其无死,奈何!后来,完颜亮举国南寇,豕突两淮,极其蹂践。适有天幸,颜亮自毙,不然,殆哉!由桧之军政弛备所以致此,桧之罪不可逃者也。纪之于帙,可不戒哉!其后挽达夫之子亿年视仪执政。幵以滔天之罪,流于南州,既放逐,便卜居于章贡。以其婿曾慥作郡守,王安道为江淮守帅,以禩为观察使,邦昌家属悉得还浙中,皆酬私恩也。
  秦桧既杀岳氏父子,其子若孙皆徙重湖闽岭,日赈钱米以活其命。绍兴间,有知名士知漳州者,建言:“叛逆之后不应存留,乞绝其所急,使尽残年。”
  秦得其牍,令劄付岳氏知而已。士大夫为官爵所钓,用心至是,可谓“狗彘不食其余”矣。不欲显言其姓名,以为荐绅之玷。
  明清前志纪孙仲益童子之年对东坡先生之句,始得之仲益之从子长文,云其家世居毗陵之洛社,盖仲益之先人教村童于市中,东坡元佑四年自禁林出牧杭州时也。案仲益以辛酉生,是年八岁矣。近观周益公仲益之集序云,得之于葛常之立方所着《韵语阳秋》,且辨之云:“东坡自南海归时,仲益已年二十一矣,当是元丰乙丑自汴过常州时。”
  东坡自黄州内徙,未始至洛社,而海南归,终于毗陵。由是而知葛、周二说皆非,当以长文之言为正也。
  东坡先生南迁北归,次毗陵时,久旱得雨,有里人袁点思与有一绝云:“青盖美人回凤带,绣衣男子返云车。上天一笑浑无事,从此人间乐有余。”
  书以呈东坡。坡大喜,为之重写,且以手柬褒之。至今袁氏刻石藏于家。点字思与,后登第,仕至朝请大夫,以名字典郡云。[“字”字疑讹]
  仲弥性并,淮上知名士也。登第之后,诸侯交辟,久之,得通判湖州。杨娼韵者,以色艺显名一时,弥性惑之,誓与偕老。韵以诞日尝作醮供,弥性为代作醮词云:“身若萍浮,尚乞怜于尘世;命如叶薄,敢祈佑于元穹。适届生初,用输诚曲。妾缘业如许,流落至今。桃李半残,何滋于苑囿;燕莺己懒,空锁于樊笼。只影自怜,寸心谁亮?香炉经卷,早修清净之缘;歌扇舞衫,尚挂平康之籍。伏愿来吉祥于天上,脱禁锢于人间。改往修来,收因结果。辟纑织屦,早谐夫夫妇妇之仪;堕珥遗簪,永脱暮暮朝朝之苦。人之所愿,天不可诬。”
  仲杨故事虽甚亲切,然黩穹甚矣,寻即俱去。适王承可鈇为郡守,与之启云:“方将歌别驾之功,闻已泛扁舟而去。”
  已而兴大狱,弥性坐废二十余年,逮秦桧殂,始获昭雪。继而入丞光禄,出守蕲春,以疾终于淮东仪幕。
  嘉佑末,有人携一巨鱼入京师,而能人言,号曰“海哥”,衒耀于市井间。豪右左戚争先快睹,亦尝召至禁中。由是缠头赏赉,所获盈积。常自声一辞云:“海哥风措。被渔人下网打住。将在帝城中,每日教言语。甚时节、放我归去?龙王传语,这里思量你,千回万度。螃蟹最恓惶,鮎鱼尤忧虑。”
  李氏园作场,跃入池中,不复可获。是岁,黄河大决,水入都门,坏民室宇数百家。已而昭陵升遐。
  熙宁辛亥壬子闻武侯李[“闻”疑“间”之误,又明本“李”作“事”],忘其名,以供奉官为衡州管界巡检。一日,捕盗入九疑山,深历岩洞,人迹罕到,忽瞻绝岭,路穷不可上。徘徊民舍,遥见岭中间有青烟一点,了然可辨。指以示村民,云:“居常见之,但不知为何人所燎,樵夫牧子皆不能到也。”
  李侯识其处,归以告同姓李君彦高者。李君业文,志未就,尝以养生不死为意,每闻有方士异人,必访之,与游处者皆此类,恨未有得也。闻侯言,颇喜。即裹粮,假侯所与同行从者一人,往诣之。至其所,则独寻路望青烟处,攀缘藤而上,嶮危备历。忽得平地,有草堂三数间。叩门而入,见一老人燕坐其中。忽睹李君,惊相谓曰:“何为至此?此非人迹可到也。”
  李揖前,叙以久慕仙道,闻所闻而来。老人笑揖,与之坐。李问老人姓名。曰:“吾唐末人,因离乱避世,隐历名山,来此亦三五十春秋矣。姓邢氏,名字不必问,吾亦不欲闻于世。”
  李意其为邢和璞,问之。则曰:“非也。”
  因问李曰:“吾避世久,不接人事,闻今国号宋,不知天子姓氏,传代几叶,年号谓何?”
  又指面前二小池,仍有竹筒作刻漏状,曰:“从来甲子日辰,吾尽知之今日乃何日。所不知者国姓、年号耳。”
  李因尽告以熙甯天子姓号,传序年月。仙老颔之而已。李又问:“仙翁居此既久,曾略下山乎?”
  曰:“从来此,凡三因取水到半山下,他时未尝出也。”
  因叩以仙经道术要诀。则曰:“此当修养自到,难以口耳传授。”
  但以修心治性,凡为人伦、慈爱、忠孝事告之。李不得问,粮尽乃归。又数日,即为五日粮裹之而去,复至其所。其人笑喜问劳,李遂留五日。复叩之,则告以吐纳链养之事。每坐语倦,则援瑟鼓之,其声韵非世间之音。李绝不能辨其曲操,但觉草堂中逡巡如惊雷怒涛之声,既罢,而余韵不绝也。左右凡四窗,皆长。几上文史如世间书,李窃视之,皆墨字天篆古文,间以朱字,如刊正校雠者,李皆不能晓。五日粮尽,又归。归数日,又携五日粮以往,仙翁复笑延之如故,渐无间矣。李复叩之,遂以内丹真诀语之。李所说如此,恐其别有得,亦不传也。因谓李曰:“吾以天上校对天书,自有程课,不须复来,恐妨吾事,吾亦不久徙居他处矣。”
  李问以窗间道书。云;“此皆仙房所着天上书,凡系仙籍,皆与分校勘。此吾所校,已则归之,别给他书也。”
  因赠李十二诗,临行又书一绝,皆天篆古文,李初莫能识。其后竟不复往,莫知所之也。李得诗凡与同志或吾徒中善隶篆者讨寻十八年,方尽识十三篇,遂以传世。李今在衡、汾、湘间,颇有所得,但人无知者耳。罗君言如此。罗善篆,亲授于李君天篆本摹之,许他时见赠,因默记十三篇,手录示予,云:“此湘潭罗仲卫所记”云。诗列于后。
  其题云《诗赠晚学李君》。
  虚皇天诏下仙家,不久星横借客槎。壁上风云三尺剑,林前龙虎一炉砂。
  行乘海屿千年鹤,坐折壶中四季花。为爱《阴符》问玄义,更随骊海入烟霞。
  久掩山斋看古经,但矜{犭员}鹤事高情。炉中且喜丹砂死,岩下近闻朱草生。
  堪鄙尘寰驰妄理,莫教流俗听希声。清溪有路无人识,独弄沧浪一濯缨。
  诘曲川原几里深,偶寻岩壑在前林。长怀万古典坟乐,果称几年泉石心。
  将着道经延白日,偷收岩药化黄金。山中欲访逍遥客,为报白云深处寻。
  人稀境静绝尘埃,野客寻源或到来。怪石结成真洞府,乱山堆就假楼台。
  久穷至理难期老,独放真机学未该。得共山翁话虚寂,不妨岩下且徘徊。
  翠微堆里隐云烟,石拥藤萝小洞天。常篆丹符驱木魅,每呼山鬼汲溪泉。
  养成玉座千年石,炼过河车九转铅。记得潜虚真伴侣,出门争赠买山钱。
  秋景澄清物象希,山家沉寂俗难齐。常听岭瀑连云泻,时有林猿隔岫啼。
  月黑笈明灵武动,夜寒囊破蹇驴嘶。收身已脱人间世,赢得烟萝在处题。
  丹雄初伏柜方灵,万里蓬壶第一程。神室不封添夜火,金砂新浴炼真形。
  稚川筐里藏丹诀,《鸿宝》方中检药名。既得仙人小龙虎,便寻根本到长生。
  旋滴岩头石里泉,研朱将点洞灵篇。只看壁外数千卷,胜走人间三百年。
  何事役心求妙友,便须穷理到真仙。竹关松径逍遥境,雅使山翁悠意眠。
  眼前龙虎实纷纭,说破丹砂世莫闻。故脱衣冠寻旧隐,便将猿鹤入深云。
  闲编野录前朝事,静校仙经古篆文。满腹分明惟自识,尘寰谁认紫阳君?
  无言隐几闭松扃,万古襟怀独自灵。笔研特铺三卷篆,弹冠尝动一簪星。
  青童去撅南山术,野客来寻北帝经。天道不须窥牖见,满门山岳自青青。
  山家何物是知音,也胜人间枉用心。学就万年龟喘息,习成千岁鹤呻吟。
  冲和久养通灵兽,关节常调不死禽。独对翠微谁更问,鼎分三足伴光阴。
  世事功名不足论,好乘年少入真门。浑如一梦庄仙蝶,况是千年柱史孙。
  须向《黄庭》分内外,不交《周易》秘乾坤。他年陵谷还迁变,家住蓬瀛我尚存。
  外一绝云:
  日转蓬窗影渐移,罗浮旧隐别多时。瀛州伴侣无消息,风撼岩前紫桂枝。
  靖康元年,金人初犯京师,种师道为宣抚使,李伯纪以右丞为亲征行营使。伯纪命大将姚平仲谋劫贼寨,数日前,行路皆知之,敌先为备。初出师,以为功在顷刻,令属官方允迪为露布。忽报失利,上震惊,于是免伯纪,师道亦罢,复建和议。汪彦章《靖康诏旨》云“方会之文”,非也。今列于后:
  臣闻天生五材,自古无去兵之理;武有七德,圣王以保大为先。盖中国之抚四夷,犹上穹之统群物,必春生而秋杀,当仁育而义正。故黄帝神灵,爰亲征于涿鹿。高宗嘉靖,尚远克于鬼方。夏禹舞干而格有苗,周宣饰车而伐玁狁。着在前籍,蔚为显庸。矧当真人之勃兴,端慎昌时之全盛。蠢尔羯寇,干于天诛。猛将如云,愤四郊之多垒;元甲耀日,赫一怒以安民。爰铺张于洪休,以明示于德意。恭惟皇帝陛下,勇由天锡,圣本生知。挺表正万邦之资,擅冠带百蛮之势。《春秋》书王者大一统,会兹御极之年;夷狄闻中国有至仁,盍效充庭之贡。顾肃慎之末裔,为女真之小邦。宜修献楛之恭,自甘张革之陋。乃连叛将,共纵野心。始盗燕云之七州,旋陷浚邢之两郡。敢踰天险,径窥日畿。负上皇不赀之异恩,恣其悖侮;意天朝久安而弛备,可以凭陵。骤驱羊群,辄攻雉堞。注飞矢以如雨,仅此射天;倚长梯而侵云,难于超海。尽矣豺狼之技,屹然金汤之雄。少却阵以暂休,假请和而骄索,求五府巨储之金帛,割三镇难捐之土疆。且质宰臣,仍要帝弟。惟兼忧外夷之生命,深轸渊衷,而曲从近弼之远猷,勉徇谿欲。其金贼谓我怯懦,愈怀贪婪。敛重赂而弗厌,散轻兵而益骋。蹈籍我郡县,惊扰我辅邑,虏掠我人民,敚攘我牛马。发塚取货,增盛怒于田单;髠髪为兵,渺长思于管仲。神夺其魄,肆眈荒淫,罪通于天,决取殄灭。特游魂于死地,似绝命于归途。可破之形,有识共见。臣恪遵睿训,大整军容。近越三旬之间,式备六师之众。威名有素,敢期草木之能知[明本“知”作“兵”];号令所加,庶几旗帜之改色。数出精锐,分据要冲。拥旄之宿将鼎来,勤王之勇士雾集。正月某日,某官种师道统若干人来;某日,某官姚平仲统若干人来;某官种师中统若干人来,(诸处将兵,排日以列于此,以夸大之。)各怀义概,愿净妖氛。奋不顾身,古之名将弗过;前无横阵,誓难与贼俱生。驰逐习而进止闲,约束明而申令熟。御得其道而咸作使,虑善以动而惟厥时。以战,谁能御之;有礼,其可用也。筹运玉帐,无亡矢遗镞之劳;气吞沙场,断匹马奇轮之返。二月一日,计议已定,部分最严。是夜子时,遣范琼领二千骑,衔枚而西,斫营以入,致群贼之自扰,引大兵而夹攻、杀气干霄,呼声动地。臣于是时,躬帅禁旅,嗣承德音,出荣德门至班荆馆,既亲行阵而督战,亦度缓急以济师。蜚廉效灵,鼓疾风而向敌,回禄助顺,扇烈火以燎原。天道甚明。人心争奋。埽窟穴之盘结,变灰烬于须臾。臣又分兵以解范琼之围,遣骑以助平仲之进。疾如破竹,顺若建瓴。日逐温禺,已示染锷衅鼓之状。单于行说,将罹系颈笞背之刑。观获丑之继来,信犁庭之可待。其金贼道穷矢尽,粮绝人饥,走尚占于即禽,斗犹同于困兽。三日卯时,出师而载战,围贼垒者数重。士怒益张,马逸不止。竞执讯而折馘,纷蹀血而履肠。其日午时,某人先遣卫兵三百,易皇弟康王从行之人,出金贼不意,挟康王上马,由某门以归。众智同符,神谋间发。全棠棣之爱,副鹡鸰之求。子仪见虏之诚,斯焉可拟;平原归赵之计,彼若亡奇。其日申时,某人手刃金贼太子,某人擒获叛将药师。剿厥渠魁,垂街张不漏之网;生致反虏,下吏责未酬之恩。凶徒溃而冰消,余众惊而鸟散,亟加追蹑,宁俾逋逃。宝货具存,荀息讵惭于马齿;武威方用,苌弘未议于虎皮。遂收十全之功,何谢八先之略。臣载惟上帝以儆晋佑宋,睿主以昌唐应天。日表龙姿,夙膺神与之异;风声鹤唳,助成师至之威。岂容小丑之迷昬,未知初政之精厉,临事而惧,虽有在庭之合辞;惟断乃成,尽出当阳之独运。果因多算,遂奏肤功,挽天河以洗甲兵,裂属国而夷阬谷。受命清庙,方定谋以出征;饬喜端门,俄大献而奏凯。火通甘泉而启文帝,骑至渭水而激太宗。故知王业之难,允发天颜之喜。折随何而置酒,效岂专于用儒;贺小白而举觞,请无忘于在莒。臣猥参迩列,愧乏长才。圣谟洋洋,上禀新书之妙;虎臣矫矫,旁资群策之良。不敢贪天以为功,正欲与众而偕乐。臣无任瞻天望圣、踊跃庆快之至,谨差某官,奉露布以闻。
  建炎己酉春,康志升允之帅浙西,辟先人入幕府。时高宗皇帝六飞南幸,先人揣知金敌之乱未已也,辞之。临行,移书志升,乞备西境,言极激切。是冬,敌骑果至,取道之境,悉如先人之言。今载于后:
  某闻及其时而弗思,思之而不及,此天下事所以大坏而不可救药也。先事而图者,非利害有以见于外,英明有以主于内,则丝纷满前,一是一非,何以适从。此贱子辄献瞽言,冀于信察也。自以蒙名公殊遇有日矣,宾筵初启,首蒙辟置,恩德重大,非特一己知之,士大夫传以耸动也。昨辞去属邑,不以为忤,未忍默默以负于门下也。切惟朝廷以钱塘重镇、东南要冲控扼之地付于左右,拊绥制、置重任、兼而有之。明公虔奉睿意,令以威驾,风驰电驶,惩恶护善,百废俱起。千里之间,歌颂载涂,杭民图像以事,晨炷香如供佛、事父母。明公既保令名而与俱矣,则图惟厥终,所谓公之安危即国家之安危,其可忽哉!某仕于此,为日滋久,览观山川,考验图史,辄有以为耳目之助,而非苟然也。杭州在唐,繁雄不及姑苏、会稽三郡,因钱氏建国始盛。请以其西境言之:北有常润,下连大江,浙西观察使治所在京口,盖相距数百里形势也。其东沧溟,虽海山际天,风涛豪壮,然海门中流至浅狭,不可浮大舟,匪夷狄能窥。其南则浙江以限吴越。惟州西境无大山长川,虚怯可虞。钱鏐本临安人,始因宣歙群盗,米直曹师雄作乱,自乡里起兵,保有临安,人始因余姚,至败黄巢于八百里,威名益振,遂分建八都于两境,精兵各千人,互相策应。新城县圣安都,杜棱守之;富阳县静江都,闻人宇守之;临安县石镜都,董昌守之;余杭县龙泉都,凌大举守之;盐官县海昌都,则徐友及;北关镇则刘孟容;临平镇则曹信;浙江镇则阮结。又置都知兵马寨于龙泉、临安以为援。建八都堂于府第,日与宾幕聚议。至建霸府也,累世皆大兴佛寺于西湖,匪特祈福为观美而已,实据诸峰之险为候望也。结婚宣歙节度使田頵,犄角以备江南李氏。盖钱鏐本临安人,又立功起于西境,故知此形势为尽,惟能保其西境。由今观之,今昔虽异,利害一同。自余杭龙泉无五十里,地名霍山,平路如砥,可径抵城下。龙泉拒安吉、广德甚迩。今日议者,惟于苏润二州,置帅宿兵,不知西境乃先务也。某愚戆过计,万一敌骑过江,金陵不可攻,豕突直抵安吉、广德,以摇钱塘,则数百里响动,是邦危矣。伏望台慈,察一方之利害,从邦人之至愿,考八都旧迹,别行措置,闻诸朝廷,使金陵、宣、歙与我相为表里,出兵据险守要,事无不济。余杭、临安两邑土豪,比诸县最为骁锐,择其守令,例假一官以鼓舞之,使扼其要路,逾于金汤之固矣。某少游蒲中,观唐睢阳画像,私切叹曰:“此眉宇英威凛然,真足以定睢阳矣,况其胸中哉!”
  今明公文武忠孝,屏翰王室,保斯人以更生,又朝奏夕下,与圣旨相唯诺,何惜建此于朝,而始终钱塘之人也。张睢阳守一城,扞天下以蔽遮江淮,沮遏贼势。今皇舆新渡浙江,明公能自此郊大振军声,连络江东,挫贼锋,使胡马不敢南牧。较事机轻重,张睢阳何足道哉!有《守御图》一本,随以为献。犯分妄言,无以辞诛。或稍因闲暇,呼之使前,更毕其初说,又幸矣。
  曾吉父早岁入馆,然平生不曾关升,以故后来虽为监司、郡守,犹带权发遣也。囗囗如州资囗囗囗入纵有罢囗囗囗荐剡自若囗囗也。吉父为广西漕,尝举其属吏姓黄者,改官赴部。告行,忽启吉父云:“有一事久拟奉白,先生早往下关升,于门生实有利害耳。”
  曾氏父子每与客言,以资一笑。徐敦立守滁阳,有郡博士葛镇者,欲上书于朝,大诋王荆公,有云:“乞将王安石之亲党尽行窜谪,使天下后世以为邪说之劝。”
  以副本呈似敦立,敦立笑云:“度之斥谪不足道,然公却有利害。”
  镇询其说,敦立笑云:“度乃王氏婿,倘从公言,折了一纸举状矣。”
  镇赧然而退。二事特相类,并记之云。
  诗话云:“昭陵时,近臣赋诗,一联云:‘秦帝宫成陈胜起,明皇殿就禄山来。’或有谮于九重者,上览其首句云‘朱衣吏引上高台’,即不复视,天语以为器量如此,何足观耶?谤焰遂熄。”
  呜呼!昭陵岂不见全篇?倘尽以过目,则不可以回互矣。此尧舜之用心,宜乎享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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