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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生亲子计害前妻 子念结发讨灯送丈夫

    世界炎凉转瞬更,西风佩剑共长鸣。
    黄金短尽英雄气,谁向床头哭不平。
    话说汉高祖年间,河南府洛阳县城西麒麟村,村中有一家富户姓董名毓兰,人称为董员外。妻刘氏所生一子,取名良才,乃是白虎星降生。年方二八,读尽五车之书,父母爱如珍宝,遂聘娶苗氏凤英为妻,贤惠无比。苗氏过门未及一载,刘氏安人病故。员外见儿媳年幼,家下无人料理,只得续娶吴氏为妻。吴氏年方二十一岁,颇有几分姿色,员外宠爱。一载有余,呈氏生下一子,员外欢喜,吴氏更得其宠,言无不听,计无不从。这吴氏自生了儿子,就把心肠改变,终日在员外面前上谗言,说良才好些不是,暗中要害良才一死,自己亲子好承受家业。
    一日,良才姥姥家去拜寿回家,与他父亲捎来几个包子。见员外未在家,将包子交与吴氏。吴氏一见,陡然心生一计,遂取毒药暗下在肉包内。及至员外回家,吴氏将肉包付与员外道:“这是良才儿与你捎来肉包。”
    员外说:“这是我儿一片孝心。”
    伸手接来就吃。吴氏阻曰:“员外慢食。我想食自外来,须要小心,为何员外这等粗心?”
    员外笑说:“良才儿所捎来,岂有奸谋?”
    吴氏说:“往日我也不迷惑,但今时不知所为何事,见他满面凶纠纠,气色不正,恐他心怀歹意。俗语说:‘明枪好躲,暗箭难防’,恐那时悔之晚矣。”
    员外曰:“焉有此理!你既狐疑,将看家犬唤来,一试便知。”
    吴氏暗喜,以为中计,将犬唤进屋。员外把肉包丢在地,那犬一口吞入腹,待不移时,就上纵下跳,流血而死。只唬的员外口不能言。吴氏说:“如何?良才这数日有些心神不安,令人迷惑。不料他竟作着灭伦之事。”
    员外恨曰:“这样逆子要他何用?”
    遂怒气不息,要致死良才。心又回思:“良才乃是读书明礼之子,岂肯作此逆伦之事?再者包子已经夫人之手,其中不免有疑。”
    遂将怒气稍息,言道:“且待我细查明白,再与逆子算账未迟。”
    吴氏闻言,就知员外有反思之意,柳眉一皱,计上心来。口呼:“员外,你恐屈了良才儿。他所作的事可将奴羞杀,不但有弑父之心,还有戏母之意。昨日员外未在家,我独坐房中,良才从外进来,见屋中无人,他言三语四调戏妾身,是我将他骂出房去。我恐你生气,不敢对你言。”
    员外摇头说:“此事我不信!”
    吴氏说:“你若不信,明日我到书院去摘花,你躲在暗处窥看,就知是真是假。”
    员外说:“只可依你之言,验其虚实,再作定度。”
    一宿无词。
    次日,吴氏梳洗已毕,暗取蜂蜜涂在身上,遂向员外说道:“我往书院摘花去了,你可暗中相窥。”
    言罢,走至书院门外扣门。这董良才正然读书,忽闻扣门之声,暗想:“必是苗凤英前来摘花,待我躲在门后耍他一耍。”
    将身门后一闪,侧身开了门说:“我到是你达来了!”
    吴氏喝道:“好你不通情的畜生!你把我当作何人?”
    良才一见心慊,遂赔笑:“儿不知母到,言语冒犯,望乞宽宥。”
    吴氏说:“不知者不作罪。”
    遂走至月台以下停步。良才口尊:“母亲来到书院有何事情?”
    吴氏说:“你妻令我与他摘花来了。”
    良才说:“待儿与娘摘来。”
    吴氏说:“我自己挑选摘几朵罢。”
    时当三月天气,百花开放,满院芳芬,那游蜂狂蝶来往不绝。这吴氏名为摘花,实是用计而来,遂在书院之花丛中走了一趟。引得那些蜜蜂见他身上之蜜,皆纷纷飞来戏蜜。吴氏说:“这些游蜂螫了我生疼,良才快来护娘体,逐狂蜂!”
    良才跑近前遮护吴氏身体,用手逐蜂,吴氏故意在前跑,良才在左右逐蜂。董员外在暗中见良才耍戏吴氏,不由大怒,又不敢声扬,恐外人知晓,丑名难却,恨恨而去。
    这吴氏约料员外必然窥见了,停步喝道:“蜜蜂已散,你还手之舞之。畜生,你要戏耍为娘吗?”
    良才说:“为儿有天胆也不敢。”
    吴氏喝退良才,自己回转后堂,故意眼中落泪,见了员外含泪说:“你养的好儿!见我摘花,他言我头上有蜂,近前抱我调戏,我舍命向他撕闹,险些被这畜生所辱。”
    员外闻言,长叹一声曰:“我已看明。这逆子有不子之心!今晚唤来,用绳把他勒死,以绝后患!”
    二人讲话被苗凤英在窗外听去。凤英转回自己房,见良才进屋,口呼:“相公,你是读书明理之人,为何竟作出逆伦之事?”
    遂言:“从窗外所听摘花戏母,员外大怒。今晚要用绳把你勒死!”
    良才闻言一怔,遂曰:“清晨母亲书院摘花,有群蜂绕身,命我去逐蜂。卑人并无欺母之心哪!是了,我赶蜂时,母亲身上粘手味甜,必是暗抹蜂蜜,引蜂上身,定计诬我也是有的。”
    夫妻悲叹不已。
    天色已晚,忽闻父亲呼唤。良才只得走来,口尊:“父亲唤儿有何教训?”
    员外怒喝道:“好畜生!竟有不子之心。毒药害父,书院戏母,罪不容诛也!”
    不容良才分辨皂白,手执绒绳向良才项上一套,吴氏帮着员外努力一勒,只勒的良才脚蹬手刨,目瞪口呆,堪堪气绝。
    忽然头上现出一只白额虎,张牙舞爪,甚实凶恶。怎见的是:
    发牙似铜锥,二目如金铃。
    分明麒麟友,山下斗青龙。
    这白虎乃是董良才的原神出窍,照定员外与吴氏。二人唬的昏倒在地,不省人事,白虎仍然归了窍。
    这苗凤英在角门之外窃窥,见吴氏同员外勒死了自己的丈夫,堪堪致死之际,忽现一只白额虎将他二人扑倒。心知丈夫是上方白虎星降世。见员外、吴氏吓死,恐苏省过来仍然难为丈夫,急用石头把角门撞开走进,只见良才披头散发,面如金纸而亡。急忙上前解去绒绳,将丈夫抱在怀内,含着泪唤道:“相公省来!”
    唤了一刻之久,并未苏省,暗想:“丈夫一死,吴氏必不留我,必逼我改嫁。奴是名门之女,我丈夫已死,奴焉能落在这贱人之手?”
    想罢将心一横,在墙上摘下宝剑,拔剑自刎而死。
    这董良才虽然气绝,真魂未散,阳气悠悠转来。睁目一看,只见父母躺卧在地,心中纳闷;又见苗氏妻倒在血泊之中,心中方明,“必是见我已死,拔剑自刎。”
    顾不的血泊,抱住凤英嚎啕痛哭:“妻呀,苦了你了!”
    哭了一回,暗想:“不好!父亲与吴氏母也打了顺风旗。若等父母醒来再无好处,我不如海角天边逃我性命去罢!”
    遂站起身形向外而行,如同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正是:
    打开玉笼飞彩凤,顿断金索走蛟龙。
    匆匆逃去。
    这吴氏与员外苏省半晌而醒,说:“好利害一只猛虎,吓死我也!”
    员外问:“逆子良才往那里去了?”
    吴氏说:“或者那不孝之子,想必被虎吃了。那边是一血人吗?”
    员外近前一看,不由大惊失色:“不好了,夫人快来,儿妻被人杀死了!”
    吴氏近前一看说:“这小贱人,是何人将他杀死?”
    员外叹道:“我家门遭此不幸,速派人备办棺木盛殓。”
    吴氏阻曰:“不可,若备棺木不致紧要,万一苗姓向咱理论,员外以何言答对与他?不如将尸骸掩在后园枯井之内,日后无人问他夫妻则可,如有人问及他夫妻二人,就说小畜生不顺家教,被我责打他几下,他夫妻就连夜逃走而去。”
    员外闻言说:“好计!”
    遂把苗氏尸骸掩埋在后院枯井内。
    再言苗氏自刎而亡,张灶君不敢承当,遂将苗凤英的灵魂送在当方土地处,土地又将魂送在城隍处。苗氏见了城隍,将夫妻二人的冤枉诉了一遍。城阝皇曰:“本司送你去见阎君,诉你的冤枉。”
    苗氏跑禀道:“冤魂启求尊神,现今俺夫妻含冤负屈,只求尊神赐下红灯,惟恐冤魂之夫逃难迷路,以红灯引之,以表我夫妻之情。”
    城隍闻言大悦曰:“真乃贤良,至死不忘结发的恩情,吾神可敬!也罢,赐你红罗纱灯一盏,速去快回,莫误卯期。”
    苗氏遵命而去。
    且言董良才逃走,荒郊外黑暗暗,不辨路径,仰天叹道:“天哪!天!我董良才往哪里存身?”
    正然为难之际,猛见前边现出灯光,心中暗喜:“这就好了,我不免赶上,作伴同行。”
    遂紧走了数百步,看那灯光还是怎远,忙唤道:“前边那位老兄台,等候我作伴而行!”
    连唤几声不见应声,遂停步往前细看,暗道:“希奇!前边灯光明是一人,为何唤之不应?我走灯也走,我停灯也停,莫非是鬼魅戏耍我?”
    不由毛发悚然。阴魂苗凤英见丈夫有些惧怕,遂应声曰:“相公为何不往前行?”
    良才惊问:“你是何人?”
    苗氏魂曰:“奴是你妻苗氏凤英。”
    良才闻言只吓的抖衣而战,颤哆嗦问曰:“贤妻!你已死在家中,为何在郊外缠我?”
    苗氏口呼:“相公不必害怕,妾念夫妻情肠,在城隍面前求讨红罗纱灯,一则与你引路,二则同你作伴而行。”
    良才闻言痛不欲生。苗氏魂劝曰:“相公不必啼哭,我想伤心之事越哭越悲,若哭的有些好歹,岂不将为妻一片好心枉费?趁此夜静无人,随为妻送你逃命去罢。”
    良才口呼:“贤妻前行,卑人随之。”
    苗氏魂把纱灯高举前行,良才紧走,纱灯紧走;良才慢行,纱灯慢行,走了一夜,良才忽然不见纱灯,见迎面有一座古庙。心想:“纱灯为何不见?想必贤妻送我至此,他就回去了也是有的。我觉着困倦,莫若进庙歇息歇息,候至天明再走不迟。”
    不言董良才宿在庙内,再表苗凤英阴魂引丈夫至古庙,天将五更,遂将纱灯一闪,杳无踪影。自觉阴风响处,已至城隍庙中。城阝皇老爷收了纱灯,遂即写下一角文书,差派几名青衣引领苗凤英阴魂竟往鬼门关而来。行走之间,一座大山阻路,一簇一簇许多穷饿之鬼围裹上来,向苗氏阴魂索讨钱食,苗氏魂只吓的往后倒退。不知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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