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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孟津河白鱼入舟 太公遗计收五将

  先锋辛甲创造大舟,接武王之驾,驾至中流,适有白鱼长竞八尺,跃入武王舟中。子牙曰:“此吉兆也。”
  即令取之。
  驾登东岸,屯营下寨。是夜,有火光一派自上而下,流行而覆于武王之屋,顷刻又化为鸟,其声魄,其色赤。次日,武王问子牙曰:“此主何吉兆?”
  子牙曰:“白者商家正色,舟者国家之义。白鱼入于王舟,此天命归周之兆。火赤者,周家正色,火鸟覆于王屋,亦周室当兴之兆也。”
  武王大喜。
  时诸侯闻西伯伐商,皆发兵至,不期而会于孟津。武王停驾伺候,不期数日,陆续而至者八百余国,皆献玉帛而告于武王曰:“商德滋昏,侯伯合宜征之,以救下民。”
  于是,武王将诸侯之兵分作八队,前后相顾,缓缓而行。子牙之车将行,忽起狂风,飞砂走石,拔木扬尘,将子牙之盖伞吹折其柄。众皆惊惧,武王望见,急令前锋旋师。诸侯谱曰:“侯伯出岐州,一路无敌,焉可因一阵之风,弃商不伐?”
  武王曰:“汝等未知天命耳。”
  即日班师,退修德政。诸侯各个归国,不在话下。
  却说纣王内嬖姐己,外嬖费仲、蜚廉,宴游不息,群臣缄口不敢谏。武王出师,一路告急表章连次不息。费仲截下,不以奏闻。及兵至于孟津,费仲惊惧,始奏纣王。纣王大骂:“竖子,焉敢兴兵犯上!”
  遂调蜚廉、费孟、雷开督兵五十万,生擒姬发。边臣奏姬发之师已退五日矣,纣亦令三将直迫入岐,剿灭西镇,然后班师。群臣皆曰:“大王不务令德,偏信谗佞,烦刑重敛,苦虐生民。姬发承父遗业,广布仁政,天下三分,生民西归有二。此来正欲救民拨乱,所以大兵一出,四方响应。大王正宜修省明刑,除去谗佞,焉可兴兵以攻岐哉?”
  纣王默思半晌,令费孟领兵五千,出守潼关。又令雷开沿路增修营堡,以守渑池。二将领兵出朝,纣遂与妲己宴于摘星楼,丝竹管弦,音乐不绝。妲己见纣颇有不乐之色,复令宫女脱衣戏于酒池,百般呈戏,纣终不悦。妲己曰:“大王欲观孕妇乎?”
  纣但点额,妲己遂令费仲收数十孕妇,剖胎于楼下。
  纣又不悦,妲己曰:“大王莫非欲观斩胫乎?”
  纣亦点头,妲己复令费仲收老幼百姓三五个,斩胫于楼下。纣又不悦,妲己即令排驾出猎。纣告妲己曰:“朕今日实不欲猎。”
  妲己曰:“大王有何不乐,小妾愿闻。”
  纣曰:“西伯侯姬发兴兵五十万,打出潼关。殷郊、姜文焕尽皆拜降,海内百姓三分而有其二,所以朕不乐也。”
  妲己曰:“何不发兵出敌?”
  纣王曰:“姬发之兵已退,百姓逃亡者至今不息。”
  妲己曰:“百姓既叛大王而西投者,皆由刑罚轻薄故也。大王宜遣众使,查考各方百姓,西投者收其宗族而灭之,则民畏惧而不亡矣。”
  纣然之,遂遣蜚廉、恶来、彭矫、方相四人循行四方,查考逃亡。比干、胶鬲皆谏不可,纣王叱退二臣,遂与妲己并驾出猎。箕子叹曰:“社稷倾如朝露,尚且游宴不止。”
  即具表迫至离宫。
  时蜚廉解到逃民二十五户,共计二百七十余口。纣问妲己要如何罪,妲己曰:“男子投入虿盆,女人丢入酒池。”
  纣即施行,男女号哭,声震王地。箕子止住监押,遂进奏曰:臣闻禹王有训曰:“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
  今大王内宠妲己,荒于色也;外猎不息,荒于禽也;长夜宴饮,甘于酒也;淫声邪乐,鼎沸靡靡,嗜于音也;高建楼台,竭民财力,峻宇雕墙也。夫禹王以六事训子孙,言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况大王兼犯六者,而又剖孕、斩胫、炮烙焦民乎?夫民犹赤子也,慈爱保惜,尚恐不悦,焉有惨酷炼而能得赤子之欢心乎?今西伯行仁,大王行暴。百姓弃暴投仁,必然之理。大王正宜率德改行,迁善去非,然后可振朝纲,可复逃民,焉可又将数百民户投于极刑乎?此臣痛为社稷惊危,故献此言,望乞纳臣之语,进臣之章,实为社稷万幸。
  纣王览罢谏章,本欲加刑。奈是伯父,喝令囚箕子于南牢,有再谏者斩。群臣谏曰:“箕子乃皇伯至亲,有罪不宜囚辱。”
  纣乃赦箕子。箕子出离宫,即卧仆于地,披头散发,自哭自悲。妲己曰:“箕子妄毁大王,何不斩之以示众?”
  纣令费仲捉箕子,而箕子蓬头跣足,呕血不止。费仲押见纣王,纣见箕子或笑或哭,语话颠狂,纣曰:“此废弃之人,杀之何益!”
  遂放之。箕子即佯狂为奴,隐而不出。
  王子比干叹曰:“主暴不谏,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见过即谏,不用即死,臣之职也。君有过而不以死争,则百姓何辜!”
  乃直详陈国家将亡事,明争以进之,请王洗心易虑。
  因自伏于象魏之阙,死诤不肯去。
  纣王大怒曰:“比干自谓圣人,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试剖口视其心。”
  即喝武士将比干推出。比干解带现躯,武士将剑往脐中刺入,将腹剖开,其血不流。武士将手入腹中,摘心而出。比干掩袍不语,面似淡金。百官皆失色,比干低首速行,径出午门去了。常随者见比干出朝,将马俟候。比干上马,往北门而去。马走如飞,只听得风响之声。
  约走三五里之遥,只闻得路旁有一妇人,手提筐篮,口叫卖无心莱。比干忽听得,勒马问曰:“怎么是无心菜?’’妇人曰:“民妇卖的是无心菜。”
  比干曰:“人若是无心如何?”
  妇人曰:“人若无心必死。”
  比干大叫一声,撞下马来。那卖菜妇人见比干落马,不知何故,慌忙躲了。只见比干死于马下,一—地鲜血溅染衣袍,仰面朝天,瞑目无语。世子微子具棺贮葬,痛哭不已。百姓闻之,莫不悲哀。微子叹曰:“父子乃骨肉至亲,君臣有合义之宜。故父有过,子三谏不听,则涕泣而随;君有过,人臣三谏不听,则其义可去。今商王杀亲戮戚,拒谏塞诤,吾不早去,则成汤之祀绝矣。”
  遂密投于宗庙之中,抱祭器,出奔外国。
  后人钟伯敬读史至此,有哀箕子佯狂诗曰:
  为何披腹恳忠诚,忍覆商网及陷民。
  披发佯狂归遁后,生生充满一腔仁。
  又哀比干剖心,诗曰:
  逆耳忠言匪不知,人臣冒陷职当为。
  剖心去后魂何在,只有清名耿落晖。
  又哀微子去国诗曰:
  人臣以义事君王,义不合今只自伤。
  抱器他时存祀典,以仁济义两生光。
  当时纣王无道,每赖三子谏诤,所为颇有忌惮。及三子或佯狂、或死、或逃,纣益为暴,无所不为。贤臣去尽,独有费仲、蜚廉专权,日以馅佞为事。而纣王终日迷于酒色,不理国政,民尽怨望。一日,纣王升殿,问于群臣曰:“屡有西兵犯界,边关报急,此事若何?”
  费仲奏曰:“前者姬发逆天行师,不能成事,班师而还。臣料子牙善于调理,必有东征之谋,望大王速遣良将,把守潼关。其兵若再来,终为国家之患也。”
  纣王笑曰:“货卜村夫,虽有百万之师,何能成其大事!”
  言声未了,哨马报言西伯侯大军自出歧州,如水冲沙,似风送雨。一路关隘尽行攻破,斩缚将不记其数,今大军将渡孟津河矣。纣王闻西兵将渡孟津,始有惧色。于是,聚集文武,以议迎敌之事。费仲曰:“我主上不必忧虑,臣举五将,率大军前去,则可退矣。”
  纣王问五将是何人,仲奏曰:“殿前左卫龙骧将军钟士才,右卫龙骧将军史元格,中军指挥使刘公远,中军都护姚文亮,殿前中卫都指挥使赵公明。请王点十万兵与此五将,前去管取西兵,尽扫除之。”
  于是,纣王宣此五臣,各赐金花御酒,令赵公明为都督,亲率大兵二十万,直抵孟津河边下寨。
  先令小卒递书与太公,次日决战。太公得书,传令前部先锋,量敌交锋。次日,两军初战,不分胜负。赵公明乃移寨,屯于战船之上,欲用水战,以遏西兵。哨马报其事与太公,太公乃令左翼将军祁宏、右翼将军高毁二人,各领本部,移寨于河北,令保驾将军南宫适、散宜生同移武王中寨于河口,且召令中军作乐饮酒,似无斗志。
  却说赵公明见西兵数日不动战鼓,以其不惯水战,不敢出阵,乃令哨马探之。哨马回报说:“西兵中寨今屯于河口,朝夕作乐饮酒,不知为何。”
  赵公明言曰:“此疑兵之计,欲我兵少怠,彼即出战。然彼姜尚才怎能瞒得我来!”
  遂传令诸将今夜披挂,准定三更上岸,杀入中寨,擒了姬发,则西兵不攻自走矣。于是,史元格为先锋,钟士才、姚文亮为左右翼,前去劫寨。刘公远、赵公明只守水船。
  至夜三更,三将引兵上岸,悄无人声。三将马膊相挨,杀入西兵中寨。只见四壁无人,见杯盂盘馔,饮酒堆筵。三将曰:“我等至此,腹空力竭,宜尽将其酒肉饮食一餐,然后击鼓搜营。”
  三将欢喜,以为天赐饮食,以助其气。饮食未讫,只听一棒锣声,西兵四面杀出。三将方且呕心喷血,如醉如痴,颠倒不知人事,尽被西兵绑缚。太公传令,不许放走一个商兵。
  诸将尽解见太公,太公命一起降卒道:“汝等能听吾命行事者,厚赏。如不遵者,悉斩首示众。”
  众士卒皆唯唯从命听调。太公乃命一起降卒诈报赵公明、刘公远云:“彼三人已劫了西兵中寨,缚了西伯,请你等速部兵来接应。”
  一起降卒得命,直投本寨去。
  时正直五更,天色朦胧。三将齐到船上打探信,得闻其军卒报知三将已缚了西伯,便点兵上岸,前来接应,行不上五里程途,河北寨内冲出祁宏、高毁,芦花畔突出殷效两兵,截住归路。赵公明、刘公远知中计,正欲抽回。南宫适、散宜生从后杀来,四面八方尽是西兵,捉住二将,解见太公。太公令取出三将同斩。前三将已被毒鸩死,太公令将赵、刘二将缚于河中溺死便了。西兵船只渡了孟津河,时春三月戊午日也。原来太公设下此宴,以擒商之三将者,号作将是虾饵鲤之计。当时有诗为证云:
  姜尚神机绝世奇,商臣浅见岂能知。
  分明设下钓鱼饵,不动枪刀破五尸。
  大军渡河下寨,太公传令:“今我兵已近朝歌,不可轻进。诸将务要依山靠水屯寨,如有违令,斩首示众。”
  于是,太公排下五寨,名作五武寨。
  第一营:正先锋辛甲,屯下名广武寨;第二营:左翼将军祁宏,屯下名阳武寨;第三营:右翼将军高毁,屯下名武德寨;第四营:左翼保驾将军南宫适,屯下名武涉及寨;第五营:右翼保驾将军散宜生,屯下名修武寨。
  按甲休兵。太公令使者递书到朝歌,数商辛十罪。
  却说纣王升殿,有赵公明部下残兵回报,五将尽被西兵所擒,大军已渡孟津河扎寨。纣王大惊失色,正与群臣议取战守之道。忽报西伯侯元帅姜尚有书到,纣王传旨宣入,令近臣读其书曰:尚闻三皇立极,五帝承宗,未始不以仁义而基天下。是故唐尧不阶而治,虞舜惟垂拱而理。夏禹闻善言则拜,成汤立贤士无方。是皆以心传心,允执厥中,所以合天理而顺人心,安万民而朝诸国。逮至商辛,先王之德,惟行暴虐之政。据汝之德,则无分毫,之罪,过于十件:其一、杀皇后,逐太子,殄绝三纲;其二、建台谢,广沙邱,苦虐万民;其三、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伤生害性;其四、虿盆之张,炮烙之建,惨酷刑人;其五、剖贤人之心,囚羑里之狱,滔天之恶;其六、破孕妇之胎,斩朝涉之胫,悼地之惨?a href='/huanggan.html' target='_blank'>黄淦摺⒂一品苫⒅蓿嫉怪茫黄浒恕⒃安乜贾矗缸硬紊蹋黄渚拧⒉痪刺焓保灾滤院翟郑黄涫⒉恢孛袷拢灾路弦祷呐J墙阅诨箧Ъ褐獗畏阎僦兆淘率ⅲ嗟虏汇=裎鞑罘钐烀髅孕宋首镏Α3鲠荩妹辖蚝樱詈畈黄诙嵴甙税佟6兀湍烈埃澜懿幌诱呶耷睢F穹翘烀诵亩穸窆槿屎酰?/div>
  令星使递书先达,理应束手出城,舆榇待罪,别立新君,以应天人,庶众成汤宗庙不作丘墟。片言违忤,师入朝歌,诛戮不仁,以谢天人之恨。
  只此先达,草草不书。某年某月某日征商大元帅姜尚书。
  近臣读罢,纣王大惊,言曰:“事已至此,谁人与朕领兵前去退敌西兵?”
  两班文武丧形失色,皆无所措。纣王又问数四,费仲奏曰:“臣保一人,领兵前去迎敌西兵。”
  纣王曰:“卿保谁人?”
  费仲曰:“此人乃是中军都虞侯崇应彪,即崇侯虎之子也。大王可拜应彪为征西大总兵,亲发精兵八十万与之,此人必能破得西兵矣。”
  纣王依其所奏,封应彪为征西大将军,以彭举为先锋,彭矫、彭执副之,以薛延陀、申屠豹为左右翼,大发精兵八十万,即出朝歌,以破西兵,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